“她还真是有点能耐。”
江淮林阴阳怪气的讥讽,但也的确,她要是因为妒忌杜秋月对她动手的话,那伤的也还是她们自己。
却也着实气闷。
“听说殿下把那院子又重新修缮了,还赐名秋月阁。”
她说的院子自然就是杜秋月居住的那个,江淮林当初就是因为那个院子偏僻无人,才把杜秋月安排到那里去,现在可倒好。
因着杜秋月受宠,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往日无人的偏僻院子,现在竟也成了香饽饽。
每日来回的人一趟接着一趟的,好东西更是如流水一般送到秋月阁。
杜秋月现在虽是一个妾室,但因着莫易曲的宠爱,一时之间更是风头无聊。
江淮林却也无奈,自己找来的人怎么也要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等到莫易曲彻底厌弃金幼离,就是杜秋月消失的时候。
棋子没有利用价值了,当然要扔了,现在只是暂且忍耐一下。
当然了,江淮林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忍耐下来,不去找杜秋月的麻烦,但金幼离可不一样,莫易曲这些日子大张旗鼓的宠爱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金幼离怎么能忍。
之前这太子府里也就只有一个江淮林比较得莫易曲的喜欢,这些日子江淮林被她打压的不轻,也不敢出来蹦达了。
而府中其他的侍妾更是上不了台面,她连动手都显得多余。
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叫她产生了为数不多的一点危机感,还有妒忌之心。
女子善妒,金幼离更是个中翘楚。
“扶彤,你去秋月阁给我好好的教一下这个女子什么叫规矩。”
金幼离半倚在床榻上,朝着身边的侍女吩咐,她也是今早晨才听到风声,说太子最近新宠幸了一名侍妾。
更是日日留宿在她那里,金幼离心气儿高,又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莫易曲同他成亲只是时间的问题。
自己未来的丈夫宠爱别的女子,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金幼离要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都是奇了怪了。
“是。”
扶彤得了令,步伐轻快的朝着秋月阁过去。
金幼离原是想自己过去,是怎样国色天香的美人能叫莫易曲如此流连忘返。
但奈何自从她回到太子府之后伤势却加重了,下地走两步都痛得直抽气。
也都要怪她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要收拾江淮林,动手责打那些下人的时候,不免也扯伤了伤口。
扶彤是最近过来服侍她的侍女,做事利落细心,金幼离倒是满意的很,零碎的小事都交由她去做。
那头扶彤耀武扬威的走进秋月阁。
那副样子中免不了是有金幼离在后撑腰,狐假虎威的成分。
况且扶彤想的也很好,不过就是一个侍妾罢了,纵然再得宠,还能拧的过未来的太子妃不成。
自己作为太子妃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她难不成还敢反驳自己。
“扶彤见过秋月姑娘。”
好巧不巧的,扶彤刚进院子就瞧见了在院中像是刚出来的杜秋月。迎上前去散漫的行了一个礼,杜秋月还没看清面前发生什么。
“嗯,好。”
杜秋月也不是眼睛不好使。一眼便看出来扶彤来者不善。
就方才扶彤行的那个礼就分明没把她当成一回事儿。况且她也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女子,这直呼姑娘是在挑衅谁。
“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太子妃近日来身体抱恙,听闻秋月姑娘这字写的小巧娟秀,便想着让秋月姑娘手抄佛经百遍,送去寺庙祈福,也好对太子妃的伤了表心意才是。”
扶彤笑盈盈的,好像在通知杜秋月一般。
“啊,对了,太子妃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想必秋月姑娘也不会不想让太子妃的伤久久不愈吧。”
扶彤这话说的可是明晃晃的刁难了。
那佛经百遍,一人不眠不休一整日方才能写出来几遍。还要越快越好。
“这是太子妃的意思?”
杜秋月不急不忙的,也不同她争辩,只淡淡的问上一句。
扶彤看着面前的女子,月白色的衣裙上一片素净,只在裙摆的尾处绣了一大朵海棠花。
穿在杜秋月身上,清新明亮又温婉可人,况且那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之处的布料,用的是千金难得一匹的月光锦。
一个寻常的侍妾又怎会有这样大的手笔,想都不用想,这些名贵意料出自谁之手,往她杜秋月身上如同流水一样砸银子,可还真是不心疼。
“这自然是我们太子妃的意思,您若不依也没关系,不过到时候太子妃怪罪下来可别怪奴婢没有提醒您。”
扶彤这一趟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折辱杜秋月,让她明白这太子府谁才是女主人,别忘了自己的本分,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既然是太子妃的意思,那我写就是了。”
杜秋月这样好说话,倒是让扶彤有些许不适应,她肚子里还憋着一堆话,就等着杜秋月不依同她吵起来。
这下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杜秋月则是低着眸子敛去眼中异样的神色,她怎么可能会逆来顺受的任由他们这样欺负。
心中默数着时间,忽然扬声开口。
“那你回去禀报太子妃就是了,秋月立即就为太子妃抄写佛经百遍祈福。”
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叫听见的人不会落下任何一个字儿。
扶彤不解的听着杜秋月的话,张了张口,刚想答话。就只见她本身就不是很大的眼睛瞪圆望向杜秋月身后。
想要出声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良久才吐出来一句。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慌张无措的跪下身,脑中乱成了一片浆糊。
“怎么回事?”
莫易曲从屋内推门走出,话是问着扶彤的,但眼神一直都在杜秋月身上。
“是…”扶彤,刚开了一个话头,还没想好后面怎么说就被杜秋月抢去了话。
“是扶彤过来和妾身讲太子妃身体有恙,需得妾身抄写佛经百遍方才能为太子妃祈福。”
杜秋月语速不快,从她口中徐徐说出来。不急不缓,条理清晰,带着江南一带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让闻者都禁不住赞叹一声真是有一把柔润好嗓音。
她就在那不卑不亢的站着,没有委屈,没有辩解,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叙述事实。
她很聪明。
这件事情不是她的错,只需要把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行了,不需要再添油加醋的说太多,果不其然,莫易曲听了她的话顿时脸上现出三分薄怒。
“太子妃若是信这个东西,那孤就找人去给他抄写百遍,至于你,小小侍女也敢爬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莫易曲气的是金幼离。但碍于种种原因只能迁怒这个侍女。
金幼离的确是越来越过分了。
杜秋月是他自己宠爱的女子,金幼离如此派人上门明晃晃的刁难,岂不是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殿下…殿下饶命啊,奴婢只是奉太子妃的命令过来递个话!”
对着莫易曲,扶彤哪里还敢像刚才那样端着。屁滚尿流的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莫易曲倒是想就这样解决了扶彤给金幼离一个杀鸡儆猴的告诫,但终究没有,又声色俱厉的警告了一通扶彤把人放走。
“让你受委屈了。”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院内的下人都有眼色的各自退散。
只剩莫易曲和杜秋月二人在院中并肩而立,微风拂过杜秋月的面颊,那风暖暖的,带着尘土飞扬的燥热。
杜秋月无意争这些,唇角弯了弯,声音轻飘飘的,有时却要比利刃更加能夺人性命。
“这有什么可委屈的,太子妃的伤势要紧。”
只是杜秋月越这样大度,莫易曲就越觉得亏欠她,被人看到委屈的,总要更招人心疼一些。
更是有金幼离在前和她两两对比。
“乖乖的,孤以后绝对不会负了你。”
男人的话像比海誓山盟还要真的动人,杜秋月依偎在他怀里,配合的像是感动一般应了一声。
仔细看看这两个人,一个虚情,一个假意,话也不过是气氛到了这儿,一时上头便什么话都往外说,女子若是信了才是真的可悲。
而另一头,红青木门前站的两个侍女在左右,屋内有女子的嚷声响起。
“他居然能为了那样一个女子驳了我的脸面。”
只见地上跪着扶彤,发髻散乱好似被用重物砸过,跪在地上听着金幼离的怒骂。
自她回来同金幼离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金幼离就成了这副样子。
金幼离气的直起身。胸口处上下起伏用力,在她眼中看来莫易曲就是在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对自己发脾气。
她何尝听不出来莫易曲那话分明都是冲着她来的。
她要是还有选择的权利的话,用得着在这儿为一个莫易曲劳心伤神的动气?
只是她没有选择权罢了。
莫易曲说嫁给他是更变不了的事情,所以她现在才是在为自己创造出一个舒服的以后。
又过了一会儿,扶彤跪在地上的腿有点麻木难忍,小幅度的动了动,却发现面前没有了声响。
抬起头望一眼,惊呼出声,金幼离背靠墙面,气昏了过去。
自这日之后太医过来诊病,说金幼离这是急火攻心,需要慢慢调养,汤药一碗接一碗喝下去,金幼离的病也一日日的没有见好。
再加上有莫易曲的不闻不问,金幼离更是气结。
这段日子也是自金幼离回太子府之后最宁静的日子。
杜秋月还是和以往一样受宠,江淮林也难得的得意了一段时间。
“这是秋月阁送过来的一对宝蓝点翠珠钗。”
侍女捧着锦盒,踏过门槛,躬身把托盘上的锦盒递过去。
阿莓拿起那锦盒打开,轻声说道。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杜秋月那边受了什么赏赐,都会想着给江淮林送一份过来。
尤其像是这类的首饰,江淮林这阵子收了不少,听都也听得麻木了。
要放在平时,这些首饰拿出来一件单说那价钱都贵的令人咂舌,杜秋月这一波一波的往她这边送,还当真是豪气的很。
江淮林伸手,从阿莓手中接过那珠钗。
借着窗边透进来的光线,照的那珠钗莹莹光泽,可还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殿下也当真是宠爱她,像这些首饰,何曾又送过我?”
江淮林望着手中的珠钗喃喃自语,说完又觉不对。
莫易曲当然送过她,不过是寻常店铺里随手买下来的小玩意儿,她还宝贝的跟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