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母亲嫁到玄家第二年降世,姑姑为我取名玄锊,她一直带我到四岁。那些年我早已记不清,但听管家泽渊回忆,那大概就是玄家最安生的几年了。
六岁那年寒冬,消失了许久的姑姑和他的孩子出现在玄家祠堂,父亲却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将他们赶出家祠,连同姑姑的名字也从族谱中剔除。
泽渊抱着我站在祠堂门口,看着他们沿着墙根,头也不回的离开。
此后一年,谁都没有听过玄清这个名字,也再没有见过她的孩子。听说是病死了,葬在赵国最高的山上,正对着玄家大门。
后来临军大举进攻赵国边境,父亲和大哥挂帅出征。那时,我正好十岁生辰,母亲为我浩浩荡荡举办了三日生日宴。她说等宴席结束,父亲便回来了。
却不想,这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玄家满门抄斩,一层一层的浓血覆盖街道,雨水冲刷了整整半月都未能清净。
自此,玄族几乎灭亡。
我被姑姑救出,养在山野,阅览古往权谋,结交江湖群英。
我潜入容国,费尽心思成为仇人义子。十年来,终做到不入朝局亦能牵扯朝政,不入后宫,亦能翻云覆雨,扰乱太平。
我涅槃重生,亦是回头无路。
只是万万没想到,我机关算尽,到头来所谓仇者,竟是我自以为血脉相连的至亲!
我很想问问她,父亲害了你的孩子,难道你就要我全家性命偿还?那不也是你的家人么?
她至今都没回答我,而我也应该再没有机会去听了。
而阿衍,这个从一开始只是我手中棋子的女子,却在我生命里留下一记重击,似乎只要是与她有关,都难以冷静。
我不明白,我身负家仇,心机深诡,利用她至此,为何她还是不恨我?那日问起,她只笑笑,说:楚国那十八年,同师父那些时光极为浑噩,或因情窦未开,所以也难培养出什么男女之情,而在我情窦千呼万唤始出来时偏偏遇见了你,从那时才知道了何为执念,何为愉悦,何为纠结。自此后,你便是我一生都摆脱不了的念想。
我仍旧记得那日,屋檐下的平安符被雨湿透,屋内的旃檀只燃了半截,她一身素裙,身上有淡淡的梅花香气。
她说那番话之前,我始终认为爱可以没有因由,却定要计较个后果,她同我好,却落了个手足生离,至亲死别的下场,心里总是有怨恨的,只是顾及那份未泯的情意才不舍弃我罢了。是以我总是觉得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