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想试探一个人的真心,最好趁着他生病。
因为卧于病榻之人,精力大多是涣散的,松懈之中真情实感便容易流露。
纵使谨慎如萧瑜,也免不得如此。
如果不是头脑昏沉,他是不会开口挽留齐均的。
夜色渐渐浓郁,一轮冷月高悬在天际,屋外的地面亮堂堂的,不是石灯的烛光,竟是满地清幽的月光。
夜风吹动竹枝,窗外竹影摇曳。
“小齐睡觉的时候要老实一点。朕可不会学哀帝为你断袖。若是你压到朕的袖子,朕就把你推下床去。”萧瑜半身依靠在床上,望着端着福吉送的药进来的齐均,玩笑般地说道。
“皇上累了,早些休息吧。”
齐均将碗递给萧瑜,萧瑜像壮士豪饮一般,将汤药一饮而尽。
酒越喝越暖,水越饮越寒,药呢,则越品越苦,当机立断总是胜过犹豫不决。
“天色不早了,小齐也早些休息。”萧瑜随口说道。
说完这句,他便兀自躺倒在榻上。
“皇上先睡吧。”
齐均扬了扬大氅,靠着床,箕坐于地上。
寝宫中很静,静的能听到萧瑜平稳的呼吸声。
萧瑜说的对,他是睡过龙床的,一睡还好几天,但那是像尸体一般死气沉沉的睡。
他自记事以来,一直一人独卧,如今他清醒着,还要睡着萧瑜身边,心中多少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来这里前如千军万马奔腾一般的思潮,在他席地而坐的瞬间平息下去。
果然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站在风口喝风都是满心欢喜。
齐均不禁哑然失笑。
其实这些天他已经悟出,隔在他们之间的迷雾究竟是什么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如此而已。
倘若是个书生气重的人,一定会在这有泰山分量的八个字面前望而却步。
可他齐均偏偏是个看中自己的直觉远胜过圣人之言的人。
半睡半醒中,萧瑜翻身,发出轻微的闷咳。
齐均从地上长身而起,将棉制大氅盖在了被子上,有掖了掖被角,这才脱靴上榻。
他自己和衣平躺着,连腰带也没有解开,而萧瑜侧躺着,已然沉沉睡去。
烛光暗淡下去,齐均的余光瞥见萧瑜长长的睫毛。
月色要朦胧一点才有意境,感情若一说即破,就不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