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
“秦小姐,我们给你安排了住处，不过我们这条件比较艰苦，就委屈你和新来的医生女同志住一间，这样可以吗？”
“可以，谢谢许局长。”
“这次任务由傅泽言同志负责，你可以和他商量具体细节。”
许实看向傅远航，他在男人眼中捕捉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看来，这两个人应该有过交集。
“好。”这一个单音节包含了女人太多情感。
面对傅远航，秦卓茹永远都是最柔软的她。
两人没有选择在会议室谈，秦卓茹坐车时间长，身体有些不舒服,傅远航带她来到边境线河边。
“这次任务我会作为你的接应，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说。”
傅远航看着漫漫无尽的边境河，暮色笼罩，秦卓茹看不清他眸子里的神色。
“好，有你在，我很安心。”
这是秦卓茹的真心话，傅远航是让人放心的存在。
沉默。
“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
傅远航不愿意和秦卓茹独处，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男人刚要转身，身侧的女人开了口。
“你改名字了？”
女人斟酌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有所动作的男人停住，回答:“嗯。”
改名字是为了活下去，这句话，傅远航没有说。
明明已经决定放下，明明已经决定一刀两断，但他还是顾及女人的情绪,不想让秦卓茹自责。
他太了解她了，这五年，她心里的负罪感不比任何人少，她经历的苦痛磨难也不比别人少。
“宋阿姨的事，我很抱歉……”
他们之前有太多太多，秦卓茹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她甚至不敢问他是怎么死里逃生，怎么安稳地站在她面前，她有悔，她怨自己，也恨自己。
“是我自己的问题。”男人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他有什么资格怨秦卓茹？女人不是早就把话和他说清楚了吗？是他自作多情，是他一厢情愿……
男人脸上挂上自嘲的笑容。
傅远航的表情被秦卓茹尽收眼底，她感觉心如刀割。
“我和……我和顾枫原是假结婚……是为了查当年的真相……”
秦卓茹知道这时候说出这些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她知道她这次九死一生，她不想留下遗憾。
“我知道。”
在傅远航看到后来的新闻，他就知道她的意图。
秦卓茹是勇敢的，是睿智的，她足够聪明，足够会谋划，正是这样，她才能在纸醉金迷尔虞我诈的阴谋中活到今天。
她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畏头畏尾的胆小鬼，傅远航早就知道这一点。
“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对不起……”秦卓茹艰难开口，她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至今都记得傅远航那个受伤的眼神，那个绝望的眼神，灼伤了秦卓茹的心。
“我已经不在意了。”
是真的不在意吗？
女人的那些话，每每午夜梦回都会像一把尖刀反复戳进傅远航的心脏，让他疼痛到不能呼吸。
秦卓茹和他坦白了解释了，甚至道歉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傅远航看见秦卓茹，就会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自己的母亲……
“远航，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我……”
“如果你是为了道歉才说这些，那你不用自责，我不怪你，我父亲救你母亲，是他的工作，是他的责任，我为他骄傲，我母亲……我母亲过世是因为我年少不懂事让她担心，和你没有关系，至于我，当初救你是我心甘情愿，和你无关，而现在，你更不需要自责和道歉，我过得很好，而且……我已经放下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至今都记得秦卓茹说，她说她是为了还债，她说和他在一起是为了可怜他……
微风拂过，秦卓茹却感到刺骨的冷。
男人墨黑的双眸没有一丝波动，平静的让秦卓茹感到陌生。
女人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原来，从爱人嘴里听到这句话是这种感受吗？五年前傅远航就已经经历过这种心碎吗？
“那……那还挺好的……你……你可以放下过去，可以……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女人的话几乎不成句，但她仍然强装镇定。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傅远航活着，而且生活的很好，也决定重新开始，这不就是她一直盼望的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呢？
“我们彼此都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男人的声音被风吹散。
只是今后，生活里再也没有彼此了。
秦卓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不够冷静，不够矜持，不够得体，但是她仍在极力隐忍。
傅远航看着秦卓茹，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女人通红的眼圈，他还是会心痛。
“这儿风大，我们回去吧。”
傅远航没有给自己继续心软的机会，转身离开。
女人望着傅远航走远的背影，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眼底细碎的水光仿佛诉说了她五年以来的委屈和想念。
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待。
医务室。
“哇，你真的厉害诶，这么年轻就是医学博士了？”路征满是星星眼看着俞玫。
“路征学长，你不需要训练吗？”
俞玫实在是忍不了了。
从她听路征说完傅远航死里逃生，她就一直思绪万千，想一个人静一静，可路征一直在她旁边唠唠叨叨。
“啊……我今天训练完了啊！”
路征怎么会看不出俞玫的情绪，可是，久别重逢，路征真的不想再错过。
他喜欢俞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一直觉得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甚至以前还开姚成亮的玩笑，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俞玫时，他才相信缘分这个东西都是天注定。
“我要回住的地方了。”
“我送你。”
俞玫:……
路征除了话太多，别的还都挺好的。
俞玫想起过往，很凑巧，每次自己一有困难，路征都会出现帮她解围。
她不是没想过路征喜欢她，但是随即就被否定了。
真的会有人喜欢原来那样蝼蚁般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生存的自己吗？
更何况那个人是路征。
殊不知爱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爱是不受控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情根深种，暗生情愫。
两个人来到许实给俞玫安排的的住处，正要道别，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秦卓茹。
女人脸上是落落大方的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眼圈仍然是红的。
“你就是许局长说的医学专家吧？我看过你的医学发表，俞玫？对吗？”
路征不得不承认，秦卓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在女人开口的那一刻，路征甚至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对，我是俞玫，你是？”
俞玫看着面前气质谈吐绝佳的女人，她好像有印象，但是又不敢下结论。
谁能想到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会跑到这来？
“我是秦卓茹。”
女人介绍完，她看见俞玫眸子里的震惊，还带着一丝敌意。
秦卓茹？她是秦卓茹？
俞玫不自觉地对面前的女人有滤镜。
当年，傅远航的死和她有关。
“秦董，如果没什么事，我和俞玫还有话说。”
路征的逐客令下的很明显。
“我和俞玫医生住在一起。”女人依旧是得体的笑。
俞玫:……
路征:……
“秦董，你追到这来，真的不是为了二次伤害吗？”
路征不知道秦卓茹为什么会来边境，他只是下意识地为傅远航鸣不平。
听到这话，俞玫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过了这么多年，俞玫对傅远航的暗恋早就烟消云散，她对傅远航，更多的是崇拜和惋惜。
“我有我的任务。”秦卓茹开口解释。
“你有什么任务？再一次害死别人，让别人一无所有吗？”
路征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很重，但是他真的很生气！
不是秦卓茹，傅远航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路征……别说了。”
俞玫阻拦到，她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也没见过这样咄咄逼人的路征，但她清楚地看见秦卓茹眼底的悲切。
“路征！”傅远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
男人听见了好友为自己鸣不平，他眉头紧蹙，走近才发现，秦卓茹应该是刚从河边回来，风吹起她的碎发，让她整个人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女人的眼圈仍然是红的。
“远航，她……”
“路征，你跟我过来。”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两人离开。
“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我可以和许局长申请。”
路征恨自己也是情理之中，俞玫应该也不会和自己这样的人住一起吧？
秦卓茹的情绪没来得及伪装。
看着面前面露自嘲的女人，俞玫突然颠覆了对女人的刻板印象。
“不用了，我们住一起。”
俞玫对秦卓茹没什么好印象，但是，她刚才看见了秦卓茹看向傅远航的眼神，那个眼神饱含了太多情感，深情，热烈，隐忍，珍视，思念……
俞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一刻，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俞玫，秦卓茹一定深爱着傅远航。
“不是，你拦着我干什么啊？”
“路征，我和她结束了。”
“她都来这纠缠你，她……”
“路征，她有她的任务。”
……
“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为难她，不要说以前的事。”
看着面前神色凝重的傅远航，路征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对不起，远航，我……”
“你记着，以后不要找她麻烦。”男人的神色有所缓和，可是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
“知道了。”
人们永远不知道黑夜过后的黎明需要面对什么。
“秦小姐，我们只能把你送到边境线上，傅泽言同志会假扮为你的助理，你们身上有随身监听设备，我们会一直监听。”
“好。”
秦卓茹今天穿了一身妖冶的红色长裙，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