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督司的家宅在江州府西头,于是周厘便寻了辆马车,顺便送他一道。
二人皆有些醉态,互相搀扶着上了车驾。坐定后,周厘略带着些歉意道:“李大人,今日旁人的那些话,皆是应酬之语,你可切莫放在心上。”
李督司自嘲地笑了笑,借着酒劲道:“周大人,我这人向来是……两不沾的性子,旁人不喜,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周厘叹了口气,道:“可以选择明哲保身,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李督司打着酒嗝道:“下午……赵御史凑在你的耳边……承诺的话,你相信吗?”
周厘望着窗外星光稀疏,漆黑的夜幕仿佛一眼望不到头似的。
他未曾开口,只是不着痕迹地轻轻摇了摇头。
李督司无力地瘫在后座上,笑了笑,愈发大舌头道:“那我俩……可算是被绑在一条船了罢?那笑面虎……真是老谋深算……只晓得推我们二人出去!周大人,你可知我为何是如今这种模样?”
说着,李督司开始涕泗横流,“我当年……也不是这般软弱,如今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在江州府活下去!”一边却又无奈地笑着道:“周大人,你可明白?这里头的水太深了!你可明白?”
周厘在一旁瞧着他神情激动的样子,赶忙捂住了他的嘴,随后抚慰道:“李督司,可是吃醉了酒?怎的说起这般大逆不道的胡话来。”
说罢,又赶忙找了自己的手绢替他擦了擦脸。
见李督司的样子,竟似是真情流露,于是便朝着他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只是这话,你放在心里便是了。我今晚权当什么都没听到,你也什么都没讲。往后,可莫要再如此失态了。”
说完,周厘举着手帕的手无力地垂下,也颓唐地靠在了车里。
李督司听了,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眶,硬是扯出一个笑容:“罢了……周大人,我只知你是个有本事的,今后如何,只能全然仰仗你……了……”
李督司的言辞逐渐模糊,一个快及不惑之年的七尺男儿竟就这般流着泪睡着了。
周厘瞧了眼他,苦笑了一下。
心里想着,若连你都躲不过的,我岂不更是……想到这里,周厘不敢再想下去,只期望着两人只是吃醉了酒讲些胡话,在这里杞人忧天罢了。
回到了家中,已是深夜,周夫人吩咐过家丁为周老爷留了门。
整个周府十分静谧,朦胧弯月从云间显露出来,洒下一抹氤氲的光泽,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