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有任何多余的前兆,也不需要花哨的战吼声提振士气。
当滚滚的马蹄声响起时,再谈任何东西都显得有些多余起来。
几十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刚刚好是重骑兵能将马速提升起来的极限距离。
对于大普鲁斯人而言,重骑兵的马蹄声就像是庆祝胜利的宴会时演奏音乐所用的第一篇章,而对于韦根人战士而言,用一个烂俗些的比喻。
山,塌了。
数百只竖起来的骑枪以不当之势直直的凿穿了韦根人的中阵,特别是原本就被算计在第一排的那些熊头战士们,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
原本炫耀武勇用的熊头头盔此刻宛如成为了套在他们身上的催命符一般,纵使他们侥幸躲过了第一排骑士的冲进,排在第二、三、四乃至更靠后的骑士也总有能够刺中他们的时候。
“骑士兄弟们!”
“为了帝国!!!杀光那些棕熊!!!”
“杀光棕熊!!!!”
一名头戴羽蓝色头盔的骑士瞄准了一只体态尤为庞大的“棕熊”,他长达两米的骑士枪本身就称得上一种极为特殊的长兵刃。
“棕熊”却也不是就愿意束手就擒的,望着直直的朝他面门袭来的骑枪,他愤怒的哀嚎两声,眼见的已经被骑士逼近一个死角之后,竟然也是不再试图闪避,而是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长斧。
熊战士以一个几乎要突破极限的位置高高的跳了起来,并且试图将自己的长斧对准骑士的漂亮脑袋。
以战马的动能是相互的,倘若是骑士不闪不避的冲上去,熊战士有把握让自己的这一斧子同样要了骑士的命。
骑士似乎是没料到熊战士还能搞上这么一出,他低低地“嘿”了一声,随即调转起枪头,将长枪在半空中又向上挪了约莫半寸左右的距离。
也许悬念本身就没用存在过。
骑士比棕熊更能了解马上作战时究竟要注意些什么,握紧骑枪的肩膀战栗般的颤抖过片刻之后,便再次恢复如常。
可握紧板斧的双手,却无可奈何的松开了。
那根本就是不可当之势头。
普通的部落战士在面对重骑兵的成队冲击时还要更加不堪。
当骑士冲到他们身边时,他们往往会连滚带怕的跌倒在地上。
高傲些的骑士有可能根本就会无视这些懦夫的存在,继续奔向前方还在试图抵抗的部落战士。
而已经因为某些原因消耗掉自己手中骑枪的骑士则更倾向于稍稍降低一下自己的马速,在经过这些战士们的身边时,用自己手中的剑来了结他们的生命。
更有甚者,他们整个匍匐在地上,即使是骑士剑都触碰不到他们的颈背,但即便如此,他们更加逃不过一死,战马会将自己的马蹄狠狠的落在那些匍匐者的背上。
连带着马背上的骑士以及他们身上的装甲,这些战马足足有超过三百公斤的重量,只消得轻轻一踩,便能叫他们被踢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几颗。
方才还气势如虹的韦根人没命的踏着他们冲将出来的路线又折返了回去,但爬坡却必然要比他们下坡时候消耗更多的时间。
而为了逃避他们的身后宛如死神一般的骑士们,他们甚至不惜从上坡的道路上一把抓下自己的同伴,好为自己能活下去增添希望。
这些士兵的心中还留有最后一丝幻想,那就是他们部落“高大”的城墙能够像抵御第一次、第二次大普鲁斯人人的进攻时一般,抵御住这些恐怖的骑士。
然而,当第一个士兵奔回到部落中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叫他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营中等待他们的不是整装待发的后备援军,而是另一只大普鲁斯人的骑士军队。
他们正举起带血的剑,劈砍着那些还在试图逃命的族人,但在他们的营地中,单从部落的空地上已经堆满了尸体,此刻已经见不到几个活人,反而是他们的归来,似乎是为这些杀人者提供了新的目标方向。
血,又流了下来。
科技和战略上的全方位的碾压,最终叫战争转变成为了一面倒的屠杀。
城墙上,依旧还残存着几个年纪不大的韦根人战士负隅顽抗,他们望着简易的城墙下尸山血海的一大片,只能畏缩在城墙上的一角,似乎是在静待着自己的死亡和归宿。
这叫北海王国的士兵和贵族们再次沉默了。
他们原本还跟这些韦根人杀得难解难分,却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那种鼻孔瞧人的骑士,花哨的小子们,在战场上却是毫不含糊,才刚一露面,便如同杀鸡一般的将其清理的干干净净。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骑士平日在营中所表现出的那些桀骜、那些自视甚高的性格,反倒是成为了他们用来标榜自我的一种形式。
就连一个刚才上过几次战场的新兵,都对他们示以了最高的敬意。
浑身浴血的斯沃德率领着两只并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浩浩汤汤的从战场上又撤了出来。
骑士们带着头盔,虽见不到他们的面部,却从他们胯下一步三窜的战马中能感受到他们愉悦的心情。
如果说帝国在海城堡的首胜中,还有不少应当属于南方军团的荣誉,那么此次的韦根部落的攻伐战争中,这便是属于帝国骑士团的独秀了。
斯沃德骑士精心主导了这次战争的全面规划,从轻步兵对其的第一轮消耗,到配盾步兵对其的牵制,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对韦根人造成多大的杀伤,而只是尝试着为帝国的骑士提供一个绝佳的机会。
韦根人的部落中足有三千多的人口,而其中算得上是有战斗力的战士差不多有超过一千人,一千人拒城而守,强攻所造成的巨大伤亡,是谁都无法接受的,更何况韦根人在面临“族灭”的情况下,更还能动员起来一支由较为强壮些的妇孺所组成的战士部队?
“不得不说,蛮子就是蛮子。一下就上了您的当。”
一位来自阿巴斯奇亚王国的伯爵谄媚似的说道。在方才的战争中,他同样被编入了五百人的重骑兵队伍之中,只不过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斯沃德骑士给了他一个相对靠后些的位置。
“我真是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斯沃德骑士则是一把扯下头盔,颇为自负的说道:
“那是必然的,伯爵大人,没人能挡住帝国骑士团兄弟的进攻。”
在方才的战争中,他命令了一些贵族骑手们从部落的另外一扇门中冲将过去,而自己则在骑士团中亲自率领了大军。
并且手刃了数名韦根士兵的头颅,他非但是军队的领袖,本身有更是骑士团的大团长,势必要冲锋在第一线。
伯爵本想夸赞一番自己的方才在战场上是多么的勇猛,以至于他也用武器刺死了好几名韦根部落的战士,但眼见的斯沃德骑士如此牟定的口吻,却是自讨了个没趣,应付了几句话,便又找上了自己同行的几个男爵。
他们方才在战争中虽然也赢得了上战场的机会,但不过是在外围压阵罢了,伯爵自然在他们身上,更能找到许多的优越感。
待到骑士们陆陆续续的摘下自己的头盔,并下马换上常服之时,步兵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扫荡干净了韦根人部落中所残存的那几名负隅顽抗的士兵。
当然,那些士兵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与其说是还在抵抗,倒不如说是忘记如何投降才来的更为贴切。
抱着种种私心,这些走向前线的士兵们最终没能留下他们的命。
骑士们已经收获了足够多的战功,以至于他们能容忍超过一半的韦根人因为士气崩溃而投降,但步兵们今天尚且还没能痛饮一番韦根人的鲜血。
特别是几名轻步兵,他们从大军的后方悄悄的摸了上来,但凡见到还有气息而未被控制起来的韦根人降兵,便无一不将他们刺杀当场,以泄先前被打杀的心头之愤。
当然也有军官试图组织他们,但在看到那些士兵们瞪得通红的眼眶,和颤抖不止的双手时,便将卡到喉咙边上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及时这次大战之后,所有的士兵都能获得一份赏赐,但那些在战场上战死之人,却也再难回到人间了。
他只能用先前喊得有些喑哑的嗓子低声对着那些士兵说道:
“你们也都是好样的,不输那些骑士们半步。”
那些轻步兵们的眼睛顿时又更加通红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是减缓了起来。
“大人……我们气不过啊……”
“随我一并赶来的几个同乡,他们都死了,我的表兄,拉里亚大哥,您不认识他一定会是您的损失的。您不知道他有多勇敢……但现如今就正倒在我面前。”
“正倒在我面前啊……”
战场上依旧还是一片肃杀的气息,只是方才战阵中喧闹的声音渐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低低的呜咽声和呻吟。
当然,这些呜咽声中不包括那些骑士。
“陛下!”
“佩里斯陛下!”
“有赖您的教导,我们又赢了一次。”
摘取染血的面具之后,骑士们的脸上却洋溢出一片得意的笑脸。
大普鲁斯帝国以武立国,即使是内部承平已久,也总是对勇武、战争这些话题不厌倦的。
他们今天在战场上不仅收获了战功,更是增添了一份值得夸耀一生的资本。
斯沃德骑士一反常态的站在了那些上前为自己表功的骑士中的最外围。
他自然是不会因为一帮平民的死亡而感到有多心疼,他知道那些民众留在帝国的境内也总是些不安分的,倒不如拉出来死在外面来的干净。
此刻没有上前表功,则是在心中盘算着更大的一局棋。
这次战争算得上是第一次将帝国军团的能力动员了起来,但就目前收集的讯息来说,这才不过是攻入沼泽中的第一步。
如果帝国仅仅是想要杀一些人立威,这无疑是足够了,也许一连多年,韦根人都会以更加安分的形态生活在帝国的边缘部分,这次流的血足够叫他们一代人再不敢放眼南望。
但如果就凭着想教他们臣服……
那却也是不可能之事。
斯沃德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佩里斯。
那个是才不过十几岁的皇帝。
骑士们知趣的闪到了两侧,为那为年轻的君主让出了一条能直通方才攻下来的部落中央的道路。
而方才在打扫着战场的一众步兵们,也将部落中所残存的近两千人俘虏集中在了部落的中央。
他们的命运悉数叫给了一位孩童来决定。
“狐狸”伯爵、农诺将军,和斯沃德将军则作为在这场战争中功勋最高的几位将军,他们同样获得了伴随着皇帝陛下一同检阅俘虏的荣誉。
而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二十余名骑士,他们身边的侍从尽可能高的举起自己家主人的旗帜,好叫他们能在一场战争中便扬名立万。
这些骑士同样是因为作战勇武,才有资格侍卫左右的。
“狐狸”颇有些忐忑的骑在了一匹马上,他的地位最低,而且不善于骑马,尽管他是见识过国王的阵仗的,但到底是没在这样近的距离中侍奉一位皇帝,因而才走过不几步,便有些左支右绌起来。
周围的一些眼热他的贵族们纷纷投以几分嘲笑班的神色,唯独佩里斯骑着自己的小马一连上前几步,凑到了“狐狸”的身旁,嘴上颇有些关切似的说道。
“车亚伯爵大人?您不必着急的,只管慢些就好,在这样荣誉的场合,叫他们多瞧瞧您家族的旗帜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您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公爵了,想必今后他们跟您交涉的频率也会更高一些,倒不如是早早的记下些为好。”
“狐狸”自然是受宠若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还知晓他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伯爵的封号,饶是他狡诈如狐,在这种场合之中,一时间也难免有几分恍惚发楞的时候。。
“陛下,您……”
“我已决意册封你为新近开拓的这片土地的主人。我听说,野蛮人叫它林边沼泽,您不妨为他取一个新名字。”
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