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站在窗边出神。
他想,人间的事情,因为沾染了人性,便变得难说起来。有些人明明是亲兄弟,却要彼此相残。有些人明明是父与子,却永远隔了心。还有些人,如同他和太傅,兰时一般,虽然没有血缘,却也能亲如父子,兄弟。
曾经有太傅和兰时在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羡慕晋王。他觉得父皇不喜欢他也没事,晋王仇恨他更没事,因为他不缺他们的父子之情,兄弟之爱。
他过得很快活,虽然懦弱,胆小,却也愿意在太傅和兰时的扶持下往前面走。只要他愿意走,终究有一日可以走到最后一步。
……只是后来,他为什么会走错路呢?他为什么开始心里忌惮太傅,为什么不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问问太傅的意见,为什么……要听信谗言去讨好江南世家,最后把一切都毁了。
如今仔细想来,那段日子里,他好像如同失智一般的人,好大喜功,忘记了太傅所有的叮嘱和教导。
太子心口又开始疼了。
门外余平的声音传来,门被打开,余平进屋小声的道:“查清楚了,是从岭南来的,确实是景少爷的学生。”
他低声道:“姓盛,叫宴铃,父亲是个小武官,母亲是文信侯府庶女,宁国公夫人是她的姨母,之前宁国公夫人与她说了于家庶子于行止的婚事,她是来京都待嫁得的。”
太子听得心里酸涩,“于家的事情我知晓。”
然后捂着心站起来,“她一来京都就给兰时立长明灯去了?”
余平,“是,一来就去了。算算日子,也不过是几日功夫。”
太子苦涩一笑,“余平,我并没有一收到消息就去给他立长明灯。我是等到万无一失之后,才刚去的大雄宝殿寺。”
兰时照料了他十几年,却抵不过兰时教了四年的学生。他心中有愧。
余平明白太子心里的苦处,安慰道:“殿下是身不由己,哪里能随意……”
说到此处,他道了一句,“殿下,要去查查盛姑娘的事情么?属下总觉得,也许从她那里可以得到许多景少爷的过往,您不是一直记挂着他吗?”
太子闻言,却久久不敢答应。良久才道:“我们之前不敢跟岭南那边的人通信,便是为了避人耳目,怕被人抓住把柄害人害己,后来兰时去世,我也只敢去信一封,收信一封,其他的,再不敢做。我小心翼翼到如此地步,就是为了避免有人从我这里查到什么。如今要是……要是因为打听,引起人怀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