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雨川去世了。他的尸首被人用轿子抬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抬轿子的人是几个小太监,宁朔早带着人守在门口,见到轿子的那一刻,他终究没忍住,一声先生还未出口,已经腿一软跪拜了下去。
后面的人跟着跪下去。
但此时此刻,不雨府并没有多少来拜祭的人。人死灯灭,一代贤臣之死,并不能让人冒着风险现在就来祭拜。
他们还在观望。
宁朔和于行止为不雨川换衣裳,便看见了他横在胸前的匕首。两人眼泪纷纷掉入棺木里,几乎是头重脚轻一般为他擦洗好身体,换好寿衣,再将他置身于早就准备好的棺木之中,才算是妥帖,但事情繁多,却只用了一刻钟。
于行止看看空无一人的门外,咬牙切齿,“就因为传出来陛下在先生死后大怒,砸了不少的东西,所以他们就不敢上前了。”
申池哭道:“那怎么办?”
宁朔:“此时不来,也不失礼。只可算不亲近。”
“但我们不去请,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盛宴铃经历过先生的丧事,亲自操办过酒席,对丧事倒是很有经验。她道:“我已经叫徐妈妈带着人去采买丧事所用的东西了,方才我也叫人缝制了两件孝衣和苴仗,你们穿上去报丧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无子,弟子执仗。
宁朔颔首,“宴铃,要多谢你了。”
然后低声道:“父亲不会让母亲过来,太子也不会让太子妃过来,但她们一定会来——她们来之前,就要靠你了。”
盛宴铃郑重点头,“你放心,当初为你操办了流水席,乡亲们吃了好几日,都说好吃得紧,这才过去一年,我还记得的。”
宁朔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宴铃,有你在,我就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他替她撩好被风吹乱的发丝,她垂头替他整理好衣袖。再次分开,一个往回去准备丧事所需,一个和于行止头戴孝帽,身穿孝服,开始一家一家的敲门。
宁朔年岁比于行止大,便由他做孝子,手执苴仗,一步一步往前。于行止则手捧不雨川的排位,走在他的手面。
报丧是由最近的开始报。
第一家敲开的是相邻的沐家。沐家老爷子是兵部侍郎,跟不雨川是同岁。只是他家后继无人,儿孙皆不是重臣,但理应报丧。
宁朔走到沐家门口跪着,大声道:“翰林院大学士不雨川之徒,宁家三郎,于家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