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姜三郎回到家,将八百钱交给妻子,“这是卖鹿分的。”
春娘接过装钱布袋子,倒出一堆铜钱,惊讶:“这么多?”
姜三郎得意一笑,又从怀里摸出几串钱,“这里还有七十几文零头,就搁我这儿了,赶明去镇上再买几只老母鸡,给你坐月子吃。”
春娘羞涩,转身将沉甸甸的铜钱锁进箱子,低声道:“还早着呢,急什么。”
“不早了,医婆说要早早预备。”
不仅吃食,还要准备被褥布匹,小儿包被、尿布尿垫等,哪样都不能少。
不仅不能少,还得双份,唉。
姜三郎扭头没看到闺女,问:“樱宝呢?”
“去大哥那边了,说是要跟元宝学认字。”
“嘿!咱闺女能耐了啊。”姜三郎笑道:“她才几岁,就这样好学了?”
春娘嗔他一眼,“樱宝前些日子就学会好几个字了,还用树枝写给我看过呢,有模有样的,比元宝写的还中规中矩。”
“真的?”姜三郎佯装不信,“等她回来我要考考。”
夫妻俩闲话一会儿,见时候不早,姜三郎起身去大哥家接闺女。
这会儿,樱宝正在看元宝背诵三字经。小鹿躺在脚边,安安静静睡觉。
厨房内,正刷锅洗碗的姜大嫂颇觉奇怪:
自己小儿子今儿是怎么了,竟如此勤奋。
放学回来就写大字,写完大字又读书,一直读了半个时辰都没歇,要不是中间穿插着吃晚饭时间,她都担心儿子嗓子读劈了。
姜大伯和姜老汉倒是颇为欣慰。
小儿子(小孙子)终于知道上进了。
他们家以后说不定要出个童生呢。
在姜大伯眼里,童生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以后不仅能在村里做教学夫子,还能去县城当个掌柜,再不济给人做个管账的账房也行。
西陈村陈老栓家的大儿子陈昌荣不就是给大户人家管账嘛,一年净挣二三十两银子呢。他家虽也种田纳赋,但有了这笔大进项,那日子,别提多惬意。
到时候元宝也去给人管账,坐在屋里就挣钱,不用锄田犁地,不再日晒雨淋。
啧啧,那样的人生才最圆满。
不能怪姜大伯这么想,实在是每个在地里刨食的农人,都有一个县城梦。
姜老汉跟大儿子不一样,他没想那么长远,只单纯觉得小孙子一改拖拖拉拉毛病,开始勤奋上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