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老天给虔诚的女人送来迟到的祝福,巧珍真的生下一个七斤半的男娃,接连生下三个女娃,巧珍已经害怕肚子鼓起,忐忑不安的十个月,巧珍觉得像过了半辈子,当接生婆大声地喊着是个带把的时,她顾不得身上的脐带还没处理完,就伸手去摸还哭着的孩子的小腿中间,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口中祷告:“感谢老天,感谢祖宗,感谢带生的小西。”
她想大笑,她想大叫,她又想哭,女人的一生,这就是女人的一生。齐娃摊着两手,傻笑着看着儿子,三个女娃也都趴在小弟弟的周围,生命真是神奇,昨天还藏在妈妈肚子里,今天就变出来一个小弟弟,三燕想伸手去摸摸弟弟,被巧珍打了一下小手,三个孩子一哄而散,跑去向爷爷报喜,巧珍示意齐娃撕下今天的阳黄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她把这张带着年月日的纸对折后塞在枕头下。
齐老头盘腿坐在炕上吧嗒着长烟袋,没到大冷天的时候,他的乌拉草还没人买,每年的这个时候,是他一年中最清静的时候,前几天进城,看到墙上到处贴着大字报,还有黑墨画的连环画报,白灰水刷的大字满墙都是,他辨认出几个字,是打倒内奸工贼***!还有一条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齐老头识字不多,***这几个字认识,至于草和苗都分成了社会主义、资本主义,老汉摇摇头,农村人,没时间去分那东西,地里的庄稼就得要有苗,靠它打粮食的,至于草的问题,他觉得草也不错,他的乌拉草又软又暖和,絮在鞋里基本上没法分清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真要是只许他弄社会主义的,不许弄资本主义的,请学校里的老师也分不清的,他宁愿不干这活了,伤脑筋。还是农村的日子太平些,外面大风大浪,屯子里也就来几个下放的四类分子,还都是老弱病残的,看不出大凶大恶的样子,齐老头云里雾里的梦游时,孩子们叫着吵醒了他的清梦。
齐家的孙子出生了,齐老头高兴地胡子都翘起了,他两个儿子,生下五个女娃两个男娃,这个是第二个带把的,拿下挂在墙上的阳黄历,齐老头仔细地看着,一九七零年十一月十日,阴历十月十二,他低声嘀咕着:“是只小公鸡哦。”齐老头板着指头,快到小雪了,明天他得收拾家伙,孙子的出生给他带来无穷的力量,他琢磨早几天出去卖他的乌拉草,争取在孙子百天的时候,给娃娃买上一件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忽然他眼前一亮,箱子底下还有几块袁大头,他可以去清城公社找他的老伙计鲁锡匠,鲁锡匠手艺好,还会一手银活儿,给孩子打一把银锁,雕上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