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轿子的四个轿夫脚下发沉,每一步都打颤,似这轿子里抬着的,是千斤重的铁坨子。
“嗯。”轿子里,溢出一声闷哼,言语里透着不耐烦,“今日奔着求卦来的,都客气些。”
侍卫一听是这动静,立刻就不敢不言语了,连忙冲着轿夫们一摆手,加快了速度。
轿夫们呢,更是不敢迟疑,只好咬紧了牙关,硬扛着超前冲。
这样四人抬轿的大阵仗,偏偏却连一盏开道的灯笼都没有,一行人只乘着星月无华,摸黑前行。
他们的脚步极轻,就连轿夫,每一落脚都刻意放缓,就是为了控制动静声响。
他们就如同鬼魅,化身融入这暗夜,目标明确,又极尽遮掩,只铆足了劲往不远处那栋三层小楼赶。
整条街上,方圆数里,此刻只有这一栋楼还亮着灯,虽然也只是昏黄一点,却已经成了这片黑寂中唯一能引路的光。
“阿姐,你在剪什么?”
铺子里,灯火醺黄。
一个小娃子,抱着自己胖胖的脸,奶声奶气地问。
他亮晶晶的瞳仁里,倒映出少女清丽的侧颜。她长发半扎,几缕发丝从耳鬓滑落却未曾察觉,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情。
“阿姐,你是要剪个小白兔给我作伴吗?”小娃子见她不答话,就又问了一句。
偌大的暖室里,灯影大得变形,在他们身后的墙上跳,小娃娃的声音奶得很,回荡在屋子里,才勉强减去几分诡谲。
“小包子想要小白兔啊?”少女没有抬头,只柔声问。
“嗯,小包子要小白兔!小包子要那种胖胖的……”小娃子闻言激动起来,两只小胖手不断在空中比划。
“嘘……”少女见状缓缓放下手中的玄铁剪子,转头瞧着那小娃子,道:“别吵,有人要来了。”
“谁?谁要来?”小娃子一听,眼睛登时瞪大了。
“嘘,小包子,听阿姐的话,你该休息了。”少女伸手摸了摸小娃子的脸,便看见那孩子整个人的边缘倏地发出光亮来!
那光亮由外而内,迅速的蔓延开,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
那孩子张大了嘴,压根儿来不及反驳,突然化作一捧极亮的火光,然后又从光亮中变小,迅速变成一张黄色的纸,慢悠悠地飘落到少女的掌心上。
“小包子,明天阿姐再放你出来玩,今天晚上,不合适。”
少女捧着那小小的纸人,就像捧着一个初生的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