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扬帆起航,往天津进发。
灰暗中河道犹如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失去方向感让人感到莫名恐慌,而周遭的景物在微光中稍稍显出模糊的轮廓,只是那奇形怪状的模样,不经意又添一层惊吓。
吴襄由下人扶着来到主舱外求见,朱慈烺见他脚步蹒跚,想必是受了些刑罚,对他说道:“非常时期,就不必拘礼了,坐下谈吧。”
吴襄应道:“多谢殿下体恤。”
朱慈烺又道:“我称你一声吴先生,你也不必称殿下了。”
“那在下就斗胆称一声公子吧,”吴襄连忙说道。
朱慈烺淡淡点头:“那你身体可有大碍?”
“吴襄苦笑一声:“还能扛,多谢公子记挂。”
停顿半晌,又道:“若不是公子出手,恐怕在下就……丧命于此了。”
“知道为什么吗?”朱慈烺突然问道。
吴襄垂下眼眸,很快,又抬起直视着:“是因为我儿?因为关宁军?”
朱慈烺冷冷看着他:“吴襄,我且问你,二月初先帝找你商议调兵大计,希望关宁军入关勤王,你明知国帑空空,可你却依然报出百万军饷!为何?”
不知不觉中言辞渐厉:“你竟还说‘百万恐不足济’!难不成你还想趁机发国难财?还是说你关宁军早有投降之意而故意找借口?”
一想到吴襄的算计就让他觉得恶心,最后这句已是相当不客气,朱慈烺感觉一直堵在胸中的那口恶气又在翻江倒海,只得握紧双手,指甲也陷入掌里,慢慢浸出鲜血,他已感觉不到疼。
吴襄闻言大惊,腿脚一软就想跪下,而旁边的王朝贵眼疾手快上前搀扶,这才又让他重新坐下。
吴襄面露痛苦,道:“臣绝无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关宁军已经十四个月没得军饷了,再说,关宁军一撤,那宁远百姓必是跟随一起,臣怎能弃他们于不顾?很多都是关宁军的家属!要安置他们就是百万两每人也只能分得区区一二两,可臣连十万两也凑不够啊。”
朱慈烺无意在此时兴师问罪,他就是想听吴襄说一个理由而已,一直以来他憋着的那口气还是吐了出来,身体也像抽干了力气一般委顿下来……但随之又冷笑一声,想到李自成的拷掠助饷,竟凑得七千万两银子,真正是莫大的讽刺,莫大的讽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每一个人都这么唯利是图,难怪崇祯临死会说那句……
沉默使整个船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又让人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