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中白雾袅袅,沉香味厚重,几乎是想要掩盖住屋中的药味。
贺迁坐在书桌后愣了少顷,缓缓开口:“姨父为何突然提到阿聆的婚嫁之事……”
景啸微低着头,后背弯成了弓的弧度。
景啸道:“皇上,臣如今伤病在身,这条命全靠着药物吊着,臣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里面已经空了。阿聆与武安侯,两情相悦,臣如今还在世上,希望能够亲眼看到阿聆成家。”
“臣如今年纪大了,也没办法再为国建功立业了,阿雪当年去得早,阿聆是臣与她唯一的骨肉。他是臣在这世上唯一的挂念,希望皇上能体谅臣,了却臣的夙愿。”
景啸话音一落,头便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贺迁连忙站起,从桌后快步走到殿中,扶着景啸的双臂,道:“镇国公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景啸支起上半身,在贺迁记忆中,景啸一向都是不爱说话、铁骨铮铮的模样,这时他第一次听见景啸口中说出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在景啸眼中看到这么多错杂的情绪。
只要是来这世上为人一遭,都会生出情绪与羁绊,即便是景啸这种行走于沙场,见惯了生死的人,也不例外。
这是景啸作为父亲的愿望,贺迁没有拒绝的道理。
贺迁现在自己的身体也不好,从那日落水醒来,他就在想,他该给自己五岁的太子做打算了。
时诩是个忠于大魏的良臣,即使是大魏王权更迭,他也依旧会效忠于新的君王。但是自古人心难测,更何况他有军功在身,在军中民中都有威望,难保日后不会起别的心思。
如果有景聆在他身边,也能时时刻刻给他提个醒。况且,他有能力保护好景聆,比自己更有能力。
日后太子登基还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太子年纪太小,而皇后正值壮年。外戚向来是大魏的一大祸患,况且沈杜两家交好,现在朝中还有陈王一党能制衡他们,但是陈王必须要在自己手中根除,那么在这之后,朝中就缺少了与沈杜相互掣肘的人了。
要么,就让这两家反目成仇,要么,就给他们添上一个对手。
贺迁思忖良久,道:“这婚,朕赐就是了。”
赐婚的旨意传入镇国公府与武安侯府,又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盛安。一时间,去年太后赐婚被拒的旧事再次被众人拉了出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时,几乎所有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期待着时诩与景聆对这道圣旨的回应。
但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