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幼时起,少姝就钟情于月亮,不管是肆无忌惮地望着她,还是偷偷摸摸地瞧两眼,发觉月亮始终是温柔如一地看着自己,瞬时,心头会闪过一种妙不可言的感动。
“一轮明月照无眠。你看月亮多了不起,山川河流都由她照着,古往今来都由她照着。我们家里人说啊,仰望皓月思念过对方的人,会得永生永世牵绊。”思霓喃喃道。
骐骐仰起头来,竟乖巧地点了点头,望着主人絮絮说下去。
“你没见过三岁上的少姝吧,可是个小精灵呢,酣睡时,听到大人说话的声响,会得眯眯笑着醒转来,立即稚声嫩气地招唤,唤得人心里明媚无比。她打小爱吃圆圆的烘干,还要喂大人,自己一口,喂人一口,吃得很香。差不多了,开始自己的游戏,用手捂起点心半边,说一句‘月亮进了云里了’,再张开手,咬上一半,小脸鼓鼓囊囊地说,‘看,月亮又出来了’,看得我真忍不住会想,那烘干里真有月亮的味道吗?”
(烘干:应为介休当时一种面点的名称,据说婴幼儿可食。)
骐骐听得倏然跃起,在窗下来来回回蹦哒不休,思霓当然看得懂,它这是在表达自己愉悦的心情。
“瞧,少姝做完啦,你也去睡吧,明早更有劲头上后山去。”思霓起身,一边动手关窗,一边嘱咐道。
闻言,骐骐点点头,又跟在少姝身后,忠于职守地在院子里轻步溜达一圈儿。
每日睡前,少姝必要特意留神查看过院门落锁,才会放心地折回卧房,虽然回回被母亲嗤为“多此一举”,但是坚决不改。
厅堂东面是思霓的卧房,两间相通,西厢有一眼小窑,是少姝的房间,她进屋关上门,三两下爬到炕上,拉出靠在墙边的小木桌,就着月光点好烛火,从被角下面摸出本书来。
精力旺盛果然是少年人最大的好处,虽然已入深夜,但看着眼前摊开的书卷,少姝正意趣盎然。若要她此刻就躺入背窝里去找瞌睡虫,一定不行,她会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儿的。她抿了嘴角,不时陶醉地歪着脑袋,翻看着显然有些破旧的书册,少姝爱听它粗厚纸张摩动时发出的簌簌声,爱它模糊到色彩已然难辨的书封,爱它随处大小不一的“补丁块”,当然,最爱的,还是书页上那些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趣昆神兽,仿佛故人一样,它们与她缔结了一种别有会心的情谊,少姝这本极其珍爱的《山海经》,正是已故父亲送她的第一本书。
幽然小窗里,与青灯黄卷相伴的少女,依然目光炯炯在书页上或疾或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