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妍于家事俗务上倒也通透,“没有锱铢必较勤力奔波的主事人,一家子怎能悠哉舒适?”
“在看似不羁的弟弟心中,想必对负重的兄长敬佩不已,而兄长对弟弟逍遥任意的活法,可能暗暗中意,无奈之下也甘愿自挨苦楚。”子猷叹一声,又道,“近日还有一桩关于公穆先生的‘凡鸟’轶闻,不好辨其真假,我也是从洛中友人处听来的,可能你们有兴致听听看。”
“哥哥快讲。”
全数迫不及待。
“有一日,那位‘千里命驾’的吕先生访叔夜先生,不巧未遇,在家的公穆先生留客不住。离开之前,吕先生未发片语,却在门上写了个“鳯”字,径直走了。从此后,世人皆以为嵇喜是只凡鸟,不如其弟。”
(鳯:“凤”的繁体字,要看拆成凡鸟二字。)
“如若真有此意,未免过分。”子默忿忿道,“没有这样一位尽职尽责的兄长照拂,未必会成就今日之嵇叔夜。”
“是啊。”少妍和少嫆同声附和。
“好在吕先生的想法,并不是叔夜先生的想法。”少婵庆幸,“至少,我们看到的不是如此,对不对?”
“经历这等事,兄弟二人也未生龃龉,实属难得。”子献看到了这层,益发感佩,耸然动容。
“读过叔夜先生的诗,可见其仰慕之情,不难想象,公穆先生对兄弟亦抱有相同的情感,或许他也活不出兄弟那样的志逐深静,隐避嚣氛,所以,会更加珍视呵护才对。”少姝这话不无情理,渐渐地,她也和大兄长想到一处了。
少姝留意到,在听弟妹们发表拙见时,子猷始终不语浅笑,静听之际左顾右眄,时不时地颔首以表嘉许,眸光里透出窝心而快慰的暖意。
她低下头,忽而生出臆测,也许,在大兄长心中,对于守护家族平安的公穆先生有着更深层的认知。
“哎呀,若不是叔夜先生急于回家,真想留他宿于陶复庐中,一边畅谈,一边等待思医师回来,岂不美哉?”子献后悔才想到这主意,愀然道。
“先生抚琴毕,不是笃定道,既然此地山水感应了琴曲,想毕千里外的羽士亦能绵绵有所知,已是不枉此行了。”
“呵,名士风流。”
“狂放不羁徒留外在,内里但求尽性达意即可。”
“事事非要与别人一样,那可就不是叔夜先生喽!”
品评过凡与不凡之长短,少年们眉眼舒展,笑意蔓延,脚下愈发呼呼生风,你追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