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山庄虽然号称山庄,但除了漂亮气派的草坪和池塘回廊之外,
只有一栋三层的小楼。
小楼一楼是厨房和会客室,二楼是餐厅、棋|牌室,三楼有茶室和几间间休息室。
夏瑾挂了丁晓红的电话,慢悠悠地按照她的吩咐上了三楼。
丁晓红一个人开了间茶室,一边泡茶一边等夏瑾。
尽管等了快十分钟,但她看见夏瑾的时候脸上居然满是笑容,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的样子。
夏瑾心里嘀咕了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嘀咕完又觉得用词不太准确,这是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
“小瑾,过来坐。”
夏瑾刚从阿瑶那边听了丁晓红以前的恶毒行径,现在看她装出这样一副亲切的样子,多少觉得有些恶心。
她不动声色坐下,等着看丁晓红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丁晓红倒了杯茶,放在夏瑾面前。
夏瑾看了看她手边的价值不菲的普洱茶饼,又看看白瓷茶碗里颜色偏深的茶汤,分明是用了泡绿茶的手法来泡红茶。
“晏沐阳恢复得可真快,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坐着轮椅呢。”
这是要先寒暄拉拉关系了,看来是要安排她做事了。
那可不是,人家现在胸肌腹肌都有了。
夏瑾嘴角挂上笑容也不急着问丁晓红找她究竟有什么事,跟着打起太极来。
“是,医生也说他恢复得算快的。”
丁晓红自己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被浓茶苦得眉头一皱,放下茶杯不想再喝第二口了。
“小晏家里不是有个妹妹吗,和我们小菲是同一年的吧,你们怎么不把妹妹带来呀?”
“下次这种聚会就把她也带过来一起玩,和同龄人多接触一下交些朋友。”
她停了一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也省得人家说你这个做嫂嫂的和小姑子不亲近。”
夏瑾掀起眼皮看了丁晓红一眼,这人自己和人相处不好,看别人也是一样难相处的。
夏卫林一个电话过来,只说了地址。他们怎么知道能不能带晏秋玥过来?
要她和晏沐阳选,肯定是更愿意在家陪着晏秋玥吃晚饭然后送她回学校上课的。
“玥玥说是要下午在家里补个眠,然后提早回学校参加晚自习。”夏瑾故意直接喊了晏秋玥的小名。
“那小丫头比我读高中的时候可要厉害多了,这一次开学测又考到了年级前三。对了,小菲考得怎么样?”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怎么还不找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你们家孩子成绩怎么样?什么时候要孩子?
作为高频被问但同时最令人尴尬的问题之一,夏瑾一问出口,丁晓红的脸色肉眼可见僵了一下。
夏菲从初中开始就是靠着不断地私下找老师补课才保住在级里的排名。上了高中,她就学习得更吃力了。
丁晓红前几天才知道夏菲暑假是打着回校集训的幌子,出去和同学玩了两周的时间。
母女俩在家大战了一场,到现在她还不敢把这件事跟夏卫林说,生怕夏卫林说她没把女儿教育好。
被提到烦心事,丁晓红果然马上失去了继续兜圈子的兴致。
她敷衍地说了句“小菲成绩挺稳定的,排名和以前差不多”之后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上次老夏跟我说,小晏他们网站挺有意思。你小舅对这个项目也挺有兴趣,他接触官家项目时间比较久,跟相关部门都比较熟。”
“好比刚才徐叔叔提到的那个新兴产业政策扶持的申请,并不是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能申请到,但他会有门路带着你们做。”
“你回头跟晏沐阳提提这事儿,让他跟你小舅联系联系。大家都是自己人,一起做事越做越亲。”
夏瑾听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茶碗。生怕一抬眼就把自己的鄙夷给暴露出去了。
明明是丁天成看上了晏沐阳的项目,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丁晓红却想叫晏沐阳主动开口跟丁天成联系,变成了晏沐阳去求助丁天成。
她不直接去找晏沐阳,分明就是知道这套话根本骗不了晏沐阳。
这是以为夏瑾什么都不懂,借着夏瑾去坑晏沐阳呢!
算盘当真是打得哗哗响啊!
也是,花钱雇人来霸凌继女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丁晓红哪里有良心。
夏瑾一脸难色:“其实晏沐阳的事平时都不太跟我说,特别是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回家从来不会提起的。”
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一看就知道在家里是半分地位都没有。
丁晓红在心中冷哼一声,但还是耐着性子引导道:
“上次吃饭的时候,你不说你在小晏公司帮忙接接电话?天天去上班多少算是公司里的人吧,你又是为了他好,说一句也是应该的。”
“这要不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你小舅还不愿意淌这趟浑水呢,他自己的生意项目还忙得做不过来呢。”
这脸皮可真是厚啊!
夏瑾心中感叹着,继续装傻:
“我本来是负责接电话的,可是晏沐阳跟我说他们网站做好之后可能就不需要接电话的人了,他现在安排了个人教我学打字用电脑。”
“你知道我高中就没好好学,那些五笔字根我今天背明天忘记,每天都学得好吃力啊。”
她故意东扯西拉的,直到丁晓红脸上又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才低着头吞吞吐吐地问道:
“我爸不是在家经常说男人的事情女人少问吗他做生意的事情我开口去问会不会不好啊?”
丁晓红被她这副毫无主见的样子给气得不行,还要装出慈祥长辈的样子:
“那有什么不好?跟别人做生意的时候你就过问可不好,这是咱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又是对他有帮助的。”
她生怕夏瑾不动心,又说道:
“余叔叔说得政策扶持就是上面直接拨转款下来的。一年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的,一般人可批不下来。”
“小舅跟这些领导打交道十多年了,多少有一些别人摸不上边的渠道,由他出面才能搞定申请的。”
为了不显得自己很在意,她故意加了一句:
“你只管把这事跟晏沐阳说一声,要不要找小舅帮忙让他自己拿主意就好。别到时候怪我们不把他当自己人,有能力还不帮他。”
夏瑾垂下眼睫,丁晓红眼里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可分得真清啊。
她有心忽悠着丁晓红说了半天废话有气也忍着不能发,心里稍稍觉得舒坦,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我前几天碰到了一个人,她说是我的高中室友。她跟我说了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今天正好跟妈妈求证一下。”
她这话题转得太快,丁晓红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满眼诧异地看着她。
看样子丁晓红晚上是没有认出阿瑶的,那么夏瑾暂时不打算暴露阿瑶的身份。
“她说,高中我被欺凌是因为是有人去找她们,说我这种目无尊长不敬长辈的小孩就应该受到一些教训。”
“我想问一下妈妈,当时您去见老师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她们说这个?”
丁晓红眼中闪过一阵肉眼可见的紧张。
她掩饰地伸手去拿水壶加茶,结果茶壶都端到了茶杯跟前,才发现自己杯子里的水还没喝,只好又放下水壶先喝茶。
一口又苦又凉的茶水入口,她艰难地吞掉才开口才干巴巴地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我可没听说过。”
丁晓红也算是反应快,她缓了口气竟迅速找到了思路。
“我当年去学校找你们老师批时见过你那几个室友,那几个一看都是些不读书的小太妹。又是时隔多年,这种人的话哪里能信?”
“可她说的很真,就连对方给了多少钱都说得清清楚楚,我听着不像作假。”
夏瑾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小却明显地话里有话:
“我想了几天都想不通,妈妈,你说家里到底是哪位长辈看我不顺眼呢?”
夏瑾生母去世的时候她还太小,夏卫林一个男人根本没办法带着个小孩一边工作一边生活,就娶了对他主动示好的秘书丁晓红。
丁晓红进门后,夏卫林就让夏瑾喊她妈妈。
穿过来的夏瑾对“妈妈”这个称呼只有厌恶憎恨,并没有什么抹不开的情绪。
她对着丁晓红叫妈妈,没有半点心理障碍,甚至比原身叫得更顺口。
她叫得顺口,但是丁晓红听得背后汗毛倒立。
有几个女人能坦然接受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丁晓红故作事不耐烦地说道:“你出事时我跟你爸都去了学校找老师,那几个小孩是当着老师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怎么现在突然又改口?这些人小的时候是小混混,长大也是大混混,她们说的话怎么能信。”
不愧是丁晓红,很快就找到了状态。
她把杯子往茶台上重重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脸也拉了下来。
“哦,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吧,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是吧?还扯些高中的时候的事情拿出来说。是谁说的,你叫她来跟我对质!”
“你以为你小舅还缺晏沐阳这么个项目啊,要不是看在都是家里人的份上想带着你们小年轻做做,小舅做什么要给自己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