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话一共进行了十分钟。
小妖姬非常自然地倚着吧台,双腿交叉贴着玻璃柜面,裸露的小腿时刻被冰冷的触感刺激,由此为肌肤的主人带来身体上的冷静。吧台上只放了一杯蓝色的鸡尾酒,冰块在酒精里稀释,每一次的相互碰撞都是生命的消融和对烈酒的驯化。这酒不知是谁点的,她一来便放在这儿。小妖姬抬眼给了酒保一个眼神,梳着大背头,活像一匹黑背犬的中年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的身后。
小妖姬感受到来自背后浓烈的眼神注视,也许比这烈酒还浓——她嘲弄地勾起嘴角,每一个初进烟花之地的愣头青,没有不被她的艳色倾倒。
“她为什么穿得这么暴露?”
这是所谓的正经人。
“她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装嫩?”
这是愤世嫉俗的批评家。
“她那双腿一定很好玩。”
这是半俗不俗,在物欲与q欲之间纠结出来的变态。
“我想搞她。”
这是遵从人类本能的自然人。
“她真漂亮。”
这是纯情至上,试探着人类根源的新社会人。
不管是哪一种人,小妖姬都不会去记他们的脸。身份,地位,性别功能,他们付出的价款,有可得价值之物,才勉强能入她眼。长相,味道,口感,疼痛,情话,没有价值,没有意义。
小小的乡村里又能有多少价值。她的通讯录里写下了自以为有价值的人,几十年下来,凑了一本生死簿,每划一笔,只剩可笑。
小妖姬没有回头,她将桌上那朵蓝色玫瑰摘了,往角落一撒,剩了个空壳,还回给酒保。
“浪费了。”酒保惋惜地为她续上一杯绿色莫吉托,杯脚处放了一支烟。
她两只细长手指熟络地夹起烟,起身,迈着袅袅步伐,径直走向身后一个抬起酒杯,假装喝酒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凑近他,红唇吐出淡淡烟雾:“能请我——一星火么?”
“一星火够吗?”
“再猛的火,我也能浇灭。”小妖姬顺势坐下,在似笑非笑的男人面前吐出烟圈,眼波流转,给了酒保一个示意。忠诚的黑背犬会意地将轻调的鸡尾酒送过来,清新的柠檬和薄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酒精和苏打里沉沉浮浮。
梅普端详着她的侧脸,从金色波浪花纹下勉强可窥的精致面孔,下颌线利落如夺命的刀,睫毛娇俏如猫,有意无意瞥过来的眼神,扰乱着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