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是木匠营生,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木头。每到秋冬季,裴木匠都会雇一批人进山伐木,那时候天气干燥,树干水分少,容易出好料子。
只要不遇上哪家盖房做大件,这么一屋子木料能用一整年。
而做木工剩下的木屑废料,大多都堆在厨房边的简易小棚里,是用来烧火的。
贺枕书进厨房生火烧水,刚把水烧上,就听见外头院子外头传来了吵闹的说话声。
“哪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你家那小畜生要是看不住,倒不如别养了,宰来炖了给大家分着吃!”
裴家院外站了个妇人。
她插着腰,扯着嗓子叫骂,引来许多人在旁围观。
裴兰芝倚在门边,听言却弯了弯嘴角:“刘家婶子,刘三叔是腿摔断了,还是手摔断了?怎么被我家大黑吠两声,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要你来替他出头?”
“你——”
“再说了,我家大黑平时乖得很,从来不吠人。”裴兰芝道,“你不如回去问问刘三叔,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狗都看不下去了!”
她最后这句话拖长了音调,惹来旁边一阵哄笑。
那刘家婶子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有人道:“刘老三怕不是真说了什么,我前几天还听见他说裴家的不是呢。”
“就是,他还说裴家小子短命!”
“难怪狗要吠他,那狗有点灵性的嘞!”
刘家婶子脸上彻底挂不住了,狠狠骂了声“你等着”,便气冲冲地走了。
裴兰芝关了院门,转过身,看见贺枕书站在她身后。
“阿姐……”
贺枕书张了张口,裴兰芝往院子里走,随口问道:“刘老三又在背地嚼舌根了吧?”
贺枕书点点头:“嗯。”
“那你做得对。”她进了厨房,瞧见灶上烧沸的水,帮着贺枕书拿了木盆把水倒出来,“长临脾气好,以前村里那些小孩欺负他,他都忍着,说他不是,他也忍着。我可忍不了。”
白汽从木盆里腾起来,裴兰芝站起身,终于露出点笑意:“以后你也别忍,有事阿姐给你担着,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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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枕书端着热水走进后院。
卧房的窗户被推开半扇,那原本该在床上躺着的人,如今却坐在了窗边。裴长临手里握了一把极轻薄的凿子,从木料上轻轻刮下一小片木屑。
这便是做木工剩下那些边角料的另一个去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