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柳伶人之事过于复杂,这一夜裴轻舟睡得并不安稳,她辗转反侧,短暂的浅眠里,时而混沌,时而清明。
她梦见自己身处于一家客栈里,客栈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有一张陌生的脸,在梦中变换不定,一会儿是张年轻的俊脸,一会儿又布满了皱纹,只有痴傻的表情不曾变过,人也早已死去多时。
不知被谁扔在尸体一边的,是一块儿刻着“柳”字的铜牌。铜牌上爬满了惨绿的铜锈,阴冷的锈迹诡异地向着男人的脸上、身上蜿蜒,就像一条条飞速生长的藤蔓。
渐渐地,“柳”字被铜绿完全覆盖住了,男人的脸也终于被侵蚀。
“柳伶人......”裴轻舟蹲下身去,喃喃地喊出那男人的名字。
忽然,柳伶人的尸身不见了,灯也倏忽地灭了下去。裴轻舟好似置身于一片漆黑的浓雾中,意识随着黑暗逐渐下沉。
她的额头已是冷汗涔涔,茫然,疑惑,伤感,一颗愤懑的心使得本就不安稳的梦境即将崩塌。
“阿舟,别怕,我会一直奉陪。”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梦之声,她知道,那是万子夜的声音。清朗的声音,无限的温柔,直达裴轻舟的脑海中,给了她许多的勇气。
冰冷的黑暗中开放出一朵洁白的昙花,昙花绽放开了,生出安静却鼓动的力量。
一如万子夜如雪的外表下,同裴轻舟一样的,热血跳动的心脏。
她十分笃定,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是她从小的胡闹搭档,站在她身后的伙伴,与她心意相通的挚友。
想到此处,裴轻舟终于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眼窝热热的,鼻子也酸酸的。
天色将明未明,一缕凉爽的风从窗缝间钻了进来,将裴轻舟的思绪稍稍吹得清晰了些。
她穿好衣服,勾起一柄长剑,走到院落里晨习。每当她烦闷时,总会练一会儿剑,仿佛一些烦恼会随着汗水的挥洒而消去。
青色的长剑破空,裴轻舟淡蓝色的身影矫如飞燕,在晨曦的薄雾间上下翻腾。一只皓腕倏地一抖,那剑光似是能劈开薄雾,天地间的朝气都随着她流转。
裴轻舟虽是少女,在武学上欠缺些刚力,但好在她勤奋刻苦,基本功练得扎实,加之轻功天赋实属上乘,因此剑式极为灵动。
随着不停变换的步伐,仿佛只余下剑身的残影,闪着青色的弧光,时而如水般温柔,时而如电般凌厉。
“铮”的一声,剑身发出低鸣。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