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见蔡珽,我就听得打盹儿钓鱼,人家哪里知道我熬夜,只说我这宰相拿大——再说,圣驾也快回京了,韵松轩是宝亲王办事的地方儿,人回来才腾房子,不恭敬。”说着便整理文书,看着一份奏折,吩咐刘铁成:“你看看要见的官来了没有——我见河南的车藩台来了,先见他。你是侍卫,不是跟我的人,不要在这侍候,园里各处转转,该打扫的叫太监们打扫打扫。来的时候听树上知了聒噪得心烦,皇上爱静,叫他们把澹宁居附近的蝉都粘下来。”一边说,便打火抽烟看折子,刘铁成答应一声便去了。一时,便听楼梯微响,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白净脸圆圆胖胖,修饰得十分精致的八字髭须墨黑墨黑、神气地翘着,身穿孔雀褂子,戴着蓝宝石顶子,脚步轻轻上来,“叭”地打了马蹄袖,说道:
“卑职给马老中堂请安!”
“哦,车大人。”马齐手虚抬一下,微笑道,“请起,坐着随便说话,不要拘礼。我有时一天要见一百多官员,都闹起规矩,什么事也甭办了。老兄几时到京的?”
车铭起身入座,微一欠身从容说道:“卑职来京三天了。因户部催河南藩库银子调京库,田中丞那边现借用着一百万,好端端的又闹起亏空,孟尚书行文叫藩里说清白。昨个儿见了孟大人,又说马中堂接见,有什么钧谕,请中堂吩咐,职藩好遵命承办。”说罢又是一躬方坐下。马齐呼噜噜抽着水烟听完,又安了一袋,用火媒子燃着,说道:“田文镜挪借藩银,公出公入,是用在河工上的,解到北京再发到河南反而费事。这是一纸文书的事,田文镜只是没有把圈子走圆。这事等圣上回京由我跟圣上回明。老兄管着通政使衙门,是朝廷方面大员,自然识得大体,不要为这些事和田文镜生分了,你说是不是?”车铭一肚子撩拨告状的心思,被马齐温吞水价几句淡话说得无言可对,只好咽一口气道:“是。职藩明白。”
“我叫你来不为这事。”马齐盯着折子道,“我想问问晁刘氏的案子,前边田文镜有奏折,说臬司衙门识大体,保奏按察使胡期恒,刑断司官张球急公好义,这折子还没有批下来,田文镜就又参奏胡期恒贪墨不法,草菅人命,臬司衙门四十四名七品以上官员,除了张球,请旨一概罢革——内里还连着白衣庵二十几个尼姑,葫芦庙七个和尚,就连你藩里也有十几名官员都卷了进去。这么着看,开封岂不是洪洞县了么?案子不是你审的,底细你未必明白。我想问问,据你看,胡期恒这人到底平素官声如何?河南官儿如此贪墨,牵扯面儿又这么大,真的叫朝廷扫尽颜面,真的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