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臣工吏员的荣辱就和赏罚不相干,只与是其党或非其党相联了。那么,君父呢?国法呢?这个事情重体大,你们须扪心自问,不可阳奉阴违,以致欺君罔上,悖理违天。不要以为朕怀恩宽大存了幸心,不要以为‘罪不加众’就肆无忌惮。至于国法,朕虽欲宽大,奈何上头还有天理呢!”
说到这里,雍正舒了一口气,端起奶子杯,满殿鸦雀无声,只听得他啜吸的微响。良久,雍正才放下杯,因见屏风下鄂尔泰和张廷玉不住地递眼色,又道:“不但吏治,旗务也要大加整顿,这是屡降明诏天下皆知的事。奉天诸王今天也来朝会,会议完了,朕还要专门安排细务。因为今天说的几条大政,都关***气运国脉,平时听下头有不少的议论,今天叫你们来,不是听听而已,有什么好的条陈建议,不妨当廷直奏;言者无罪,朕虚己纳谏择善而从。若是朝会不言,背地里嚼舌根打横炮,误国误君,朕只有用欺君之罪办他了!”他嘴角微吊,按着奶子杯,点漆一样的目光凝视着全场,说不清是怒是喜。许久,又问了一句。
没有人说话。
雍正站起身来,正要吩咐散朝,突然刑部班中有人高声道:
“臣有要奏的事!”
居然真的有人敢在这种场合作仗马之鸣!
本来跪得两膝酸疼,听得双耳嗡嗡的文武大员们都是身上一颤,角落上的小吏们不禁伸直了脖子向御座左前方张望。霎时,殿中气氛紧张起来。雍正向跪在前头的刑部尚书夏明滔看了看,问道:“是谁要奏事?”“是——”夏明滔脸如死灰,连连叩头,语不成声地说道:“是刑部员外郎臣陈学海。”
“陈学海。”雍正和蔼地说道,“你跪到前面来奏!”
在众目睽睽下,一个身材微胖,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白色玻璃顶子,侧身膝行穿过前面几个部院长官直到御座前,叩头道:“臣刑部员外郎陈学海!”
“你有什么要奏的?”
“田文镜乃是奸邪小人,方才万岁表彰他为模范督抚,”陈学海连连叩头,“皇上信任这样的误国害民小人,诚所谓雍正新政役大投艰,岂能期之必成?”
允禩见雍正今天摆的这个阵势,原已觉得气馁,没想到自己安排的湖广布政使勒丰没有发难,却先跳出来一个陈学海。他兴奋得呼吸都变得有点急促,强按捺了激动的心情,用目光寻找着勒丰。
“这说的是田文镜的私德。”雍正不安地注视了一下已有些骚动的会场,说道,“就朕说的几项国策,你有什么条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