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一记杀手锏突然打向允禩,京华震动。允禩允禟允三位王贝勒府家人残余的也有将近四千人,图里琛的九门提督衙门倾巢而出各府里突袭撵人,直到辰牌时分才集齐,由顺天府宣布,允禩家人发往云贵,允禟家人去广西,允家人发遣湖南四川。那些家人都是拖家带口的,立时哭声动地。无奈人在矮檐下,水火棍子无情棒逼着,也只好扶老携幼立时动身。三四千人的大起解,加上押送兵士衙役,总在五千人上下,出城又是盛夏白日,简直像一支浩浩荡荡溃败下来的军队。小的啼老的哭年轻的咒天骂地,景象惨不堪言,市民们尽有凄惶陪泪的。
但官场与民间历来不同风,老百姓见的是“形容儿”,官员们却是用心“品味儿”。张廷玉和方苞一到露华楼,第一批送上六部的奏折,拆开来,竟清一色的是弹劾阿其那塞思黑的。轻一点的说他们“纵奴为非,不思改悔”,兴头大的,就开列允禩等人十大***罪状,大逆犯上,觊觎帝位,乃十恶不赦罪不容诛之人。“伏愿皇上大奋天威,效周公之诛管蔡,大义灭亲,杀阿其那之党于辇下,以儆天下后世乱臣贼子。”有的官员“反省”更为“深刻”,连带着引申雍正御制《朋党论》,从允禩之结党不法为害邦国,联系到借科名结党,“师生夤缘,勿思纲常;科第私援,讵念君父”。点名大骂李绂,如同钱名世一样为“名教罪人,奸狡虚伪之徒”。也亏这班人文章来得快,天尚未午,已从大内军机处转到露华楼一百余份。
张廷玉已经三天没有回紫禁城,和方苞一起住在清梵寺。弘时在韵松轩施为,他竟全然不知。一下子接到这么多的奏章,心中惊疑不定,收拾了一下零乱的桌面,正要过风华楼那边去见方苞,楼梯一阵响,方苞已经上来。他一揖而坐,笑道:“大王之风一夜,云树骤起波澜啊!我那边楼下楼上,和你这边一般无二。”张廷玉道:“太反常了,出了什么事呢?”
“刚才我问过送折子的小太监。”方苞小眼睛眨着,椒豆一样放着光,“韵松轩发令,三府男女丁全部起解云贵川桂!这风的‘青萍之末’就在这里。”
张廷玉目光悠忽望着窗外,良久,微微抽着冷气说道:“我已知道这些折子来历了。三爷魄力好了不起!”正说着,秦狗儿一溜小跑上楼来,张廷玉摆手厉声道:“我和方相正议事。今天上午谁也不见,叫他们散了吧!”
“不是……是……”秦狗儿扶着楼梯,结结巴巴说道,“是八福晋闯进园子,先去韵松轩,三爷不在,就奔这儿来了。”说着便听楼下一个女人声气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