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投向哪个方向,己方还是敌方,都是修罗地狱般。
自昨日开始一刻不歇的战备,到今日凌晨起极为紧张的排兵布局,再到眼下血肉交迸的对阵,韦皋感觉自己的神志在逐渐抽离。偏偏此刻,牙兵护着一位内侍奔上城来。那内侍气急败坏地向韦皋道:
“将军,将军,方才一支长弩竟然飞进城中,离圣驾不过堪堪几步之遥。陛下遣咱家来问,这弩箭可是从那叛军的云车上而来。”
韦皋压抑着怒火,掀起兜鍪哄道:“中贵人莫怕,云车离瓮城尚远,怎会有如此威力,定是城上子弟误出流矢,惊了圣驾,万死之罪。待此役鸣金,本将必彻查分明,向陛下奏禀。”
那内侍还要耍些威风,太子李诵寻声而来,已浑无平素的修仪,怒喝道:“便依韦将军所言回禀。”
内侍哪敢在堂堂太子面前啰嗦,忙躬身拜过,提了袍袖匆匆跑下城楼。
不待韦皋道谢,太子李诵已先开口道:“韦将军,寡人在长安囿于少阳院,虽有良师教授兵法,奈何都是纸上谋略。将军是身经百战的大唐股肱之臣,请将军直言,此番境况,奉天可守得几日?圣驾是否应早作打算,再度播迁?”
韦皋虽也知太子是仁厚之人,但如此干系重大的判断,他这素来谨慎多虑的人臣性格,如何肯爽快地说出来。
正斟酌间,又见方才送走内侍的牙兵爬了上来,急声道:“将军,城傍蕃兵营首领石崇义并皇甫夫人求见。皇甫夫人说自己是女子,恐上城误损士气,但有火急之计要献,恳请将军当面一听。”
韦皋几乎没有犹疑地抬步要走,但不过须臾,他便意识到自己这有些过于迅速的反应失了分寸,忙又转向李诵道:“这石崇义近日由普王督着挖地道,如今普王不在城内,他若有军情,微臣斗胆一问,如何处置?”
李诵一怔,忙道:“但凭韦将军决断。”又道:“皇甫夫人宋氏乃我那故良娣的族妹,其父为李抱真僚佐多年,这宋氏不是庸常女子。党项人又是为投皇甫将军而来,说不得皇甫将军临走前交待了什么,韦将军请速去速回。”
韦皋于是向左右道:“尔等护住太子,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韦将军,烧了那云车!从地下烧!”
见到立在城下的韦皋后,宋若昭似乎嫌石崇义的唐语不能迅速准确地表达一般,代他向韦皋直陈计策:“以石将军所言,主城之下,他们在数日前已将地道挖至外城,且一路以木条支撑,缚以藤绳。如今云车来袭,想用鹅臂搭上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