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光自礼泉一役后,对圣上,对唐廷,对李晟,对普王,已经积攒了太多怨气,姚令言的蹊跷暴亡,成了点燃他内心熊熊怒火的导引线。
这次,他连面子上的客套都不愿再给对方半分。
他甚至都没正眼去瞧普王,更未向这位殿下行礼,而是将甲袍一撩,冲到案前,瞪着自己那位同床异梦的副手,直呼其名道:
“李晟,你是杀同袍杀上瘾了么!姚节度这般温厚之人,与你也从未有恩怨过节,你竟如此狠毒。如今人已死了,我知再闹也不能让姚节度复生。但我李怀光当年是汾阳王郭公麾下,明人不做暗事,你擅杀姚令言,我今日便往奉天去启奏圣上。”
“哦?”李晟也仿佛终于等到这一天,“李怀光,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源休去魏县做说客,你不也是二话不说将人杀了祭旗?彼时你怎么不想到去问问圣上?既然你能在营中杀得叛逆,我为何就不能杀?况且……”
李晟露出嘲讽的神色:“况且你在礼泉大败贼泚、为我大唐立下不世之功的时候,圣上都没让你进得奉天城的大门,如今你于攻打长安没有分毫进展、却巴巴地跑去告我的状,我倒要看看,圣上让不让你进门。普王殿下,老夫说得可有道理?”
普王李谊略略颔首,脸上也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李怀光咬牙切齿。
他多么希望此刻不是在军营中,而是沙场上。
他多么希望李晟不是自己的所谓友军统帅,而是与自己展开对垒的死敌。
如是那般,他李怀光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排兵布阵,杀伐一场,比一比究竟谁才是胜者,谁才是不必耍阴谋诡计就可以碾压对方的真正的强者。
李晟何尝看不出李怀光胸中此刻的风云翻滚。他知道李怀光再有匹夫之勇,也断然不敢凭借兵力优势真的在咸阳与自己内讧。
所以他越发佩服普王李谊。到底是圣上看中的侄儿,果然是个善于将人往绝路上逼的好手。诓骗张公晟、诬杀姚令言,这计策确实毒辣了些,但,计不毒,心不狠,何以成事?
李晟气定神闲,看着李怀光甩下一个重重的狠戾眼色,率众将拂袖而去。
他鼻孔里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转身向普王揖礼道:“殿下受惊了,不过,正如殿下所料,这李怀光,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
普王撇撇嘴,悠然地在案几前坐下,喝了口酪浆,夸赞道:“郡王,你这神策军中的酪浆,真是如仙界琼浆,显得本王府中之物都是蒲柳之姿、难以入口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