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室。
王叔文,坐于太子李诵对面。
这位弈棋国手,在泾师兵变后立下的护送皇孙之功,足以令太子不再仅仅以寻常的僚佐之礼待之。
此时,已是太子心腹的王叔文,在案上摊开一张不起眼的黄纸。
一页草草写就的棋局图。
粗看无甚稀奇,再细观之,四、十两颗黑子边却有两滴墨点。棋局边上还题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诗:
“平下韵最娇。”
王叔文不卖关子,向李诵道:“昨日傍晚,客邸军士送来这张棋局,说是韦执谊相托,因他此前在长安常与我对弈,将其中一盘复局,自己不便前来拜访,只得有劳龙武军军士跑一趟。臣当下就觉得蹊跷。诚如太子早就所知,韦执谊与臣在长安确为好友,但当初缢杀崔宁时,他在奉天勾留了不少时日,从未与我通讯。为何此番忽然来试着寻我?一张棋局图而已,何必特意由军士送来?”
“平下韵最娇?这是暗指《切韵》?”太子李诵盯着那五个字,忽然道。
李诵所说的《切韵》,乃隋朝陆法言所著,到了大唐初年被定为官韵,这从前金陵、洛下两地士族所使用的语音,成为统一的审音标准,读书人莫不熟知。
王叔文向李诵颔首:“正是,《切韵》有平上廿六韵,平下廿八韵。平下廿八韵中,第四韵是宵字,第十韵是谈字。臣于是猜测,韦执谊要臣夤夜去访他。好在他所居不远,昨日亥时末,臣便设法绕了坊禁,去到那客邸,果然,韦执谊也等在附近僻静处。”
王叔文进一步压低了声音:“他一见臣,就潸然落泪,泣语道,自己有意归附太子。”
“为何?他在诬杀崔仆射中立了头功,得圣上青眼,现下又在天子亲军的神策营中办事,有甚心结,竟至落泪?”李诵问,口气有些不同寻常的严厉。
王叔文于是将从韦执谊口中得知的姚令言一家被普王设计戕害的情形,向李诵细细道来。
太子的面容,抖地从聆听秘辛的凝神,转为齿冷心惊的恐骇。
“若没记错,普王当初还曾在泾原镇历练过一阵,与那姚令言应交往过。此番仅仅为了激怒李怀光,就对姚令言下了这般毒手,连姚家稚儿都不放过。若将来有朝一日真的东宫易主,我李诵和孩儿们还会有生路吗!”太子李诵一面听,一面暗暗自语。
临了,王叔文道:“韦执谊目睹姚节度一家惨死。普王手段太过狠毒,他心中惧怕。”
“如此简单?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