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皋所派护送李泌与宋若昭的牙将,叫薛三郎。这个汉子在陇州的时候就很经历过几次防秋大仗,去岁又打了艰苦至极的奉天保卫战,算得临危不乱的老行伍。
陡然与一伙显见得也是兵将的人马狭路相逢,他首先判断的,是对方的军号。
陇州本就属凤翔治下,陇州籍的薛三郎对凤翔军服自然不会陌生,他立刻从眼前这些人的服色上,看出他们并非来自凤翔的叛军。而邠师和泾师,甚至幽州兵,都在奉天保卫战中出现过,薛三郎也识得。
神策军?更不可能,堂堂天子的亲军,哪会穿得这般破破烂烂。
他的心于是急速地一沉,眼下时局之中,出现在附近的,只有可能是李怀光所部了。
“对方或是朔方军,若情势不妙,彼等逞凶,你莫有分毫迟疑,驱车疾驰去,本将和弟兄们自会对付。”
薛三郎压低了声音对驾车的陇州兵道。
“喏!”那车夫亦是精干牙卒,扶辕挽缰的身姿依然如故,口气里更是听不出半分惶然。
他身边的老仆妇郭媪,则毕竟只是平时在营中为炊的仆从,难免惊惶,身体本能地往车舆中缩去。
车舆中的李泌,也猜测,迎面这支人马是朔方军。他希望他们不过是普通的探侯游奕,不要有中高级将官。
李泌端着老迈的嗓音,以沉稳的语调说了句:“吾等悉听薛将军处置。”
好在韦皋心细如发,于奉天城外发轫时,已让薛三郎等人脱去了军服,换作寻常的青衣短衫,瞧着不过是殷实人户的家丁般。此刻双方相距百余步,达奚小俊的人并没有如野外接敌般立即引弓拔刀。
坐在李泌身边的若昭,在须臾间想明白,李泌比自己更危险。
她不动声色地将车的帷幔扯住,身体则往老仆妇的方向靠近了些,尽量挡住李泌。
可惜,他们着实运气不好,碰到的是达奚小俊。
达奚小俊远远望见,这对人马中有车驾,又自北边而来,便留了心。待到更近些时,他这样的沙场老将,如何会看不出,这些“家丁”胯下的,可不是寻常黎庶买得起的坐骑。
不,准确地说,就算官宦人家,有钱也买不到。因为,那小跑起来又静又稳、绝无摇头晃脑之态的良驹,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这样的老朔方军。
都是些受过训练的河西战马。这奉天城附近勤王护驾的一众兵师,装备有河西战马的,除了韦皋的队伍,还能是谁的。
既然是韦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