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凌晨时分,坊禁刚开,东宫侍读王叔文的宅门就被敲响了。
一夜未眠的王叔文“腾”地从榻上坐起。
他听到院中轻微的响动,然后是自己的老仆在窗下压着声音问道:“阿郎,可要开门?”
“开,见客。”
王叔文肯定地回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王叔文明白,做太子的亲信,势必意味着,这大半生中,还不知要遇到多少凶险之事,难道缩着不开门就能化险为夷?
昨日,延光公主巫蛊事发、冷宫被围时,王叔文正陪着太子李诵步出东少阳院,准备往集贤院查看校书郎正字们的修撰事宜。
偷偷赶到太子身边报信的,是一个在大明宫中并不显眼的黄衣内侍,只有太子知道,这是太子妃萧氏信任的奴婢。
李诵乍听此讯时,并未马上意识到危险。他已经自以为走上平稳的坦途,虽然如魑魅般跟着他、觊觎他太子之位的弟弟李谊,于这一年中重获天子的宠爱,可冷宫中的延光公主也早已不再作为一言九鼎的太子岳母示人了。李诵认为,延光被幽后,自己和太子妃萧氏不闻不问的态度,应足够向天子表明,少阳院与这浑身是非的老公主一刀两断了。
甚至,王叔文暗暗察觉出,太子李诵的眼中,反倒流露出一层喜意,好像终于盼得终局似的。
但萧妃的亲信内侍,口吻谦卑至极,意思却是坚决的——萧妃建议王叔文赶紧出宫去。
萧妃担忧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这种尚未尘埃落定的时候,太子在宫外,需要有一个消息中枢,这是重重宫墙中的少阳院所无法承担的功能。
果然,出宫后的王叔文,很快得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普王李谊的孺人宋氏,也因牵连进了延光养蛊厌胜之事,已经被收入大理寺狱。
当初普王李谊主动为延光求情、他的孺人又常行探望之举时,王叔文就觉得蹊跷,如今更有些摸不着头脑。李谊那般心思诡谲的棋手,怎会让王府惹上如此大祸?
此刻,王叔文迅速地扎上衣袍,步入屋外,正见到家仆引着一个面孔陌生的男子来到院中。
“王侍读,小的乃银青光禄大夫李公府中世仆。”
李愿的人!王叔文毫无迟疑地请他进到屋中。
李愿,是李晟的儿子,这几年随着李晟征战建勋,得了个银青光禄大夫的文散官。李晟出镇凤翔,李愿和幼弟李愬留在长安,实则与当初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