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那头一个一言难尽的机构。
却也未尝不是一个可以韬光养晦的机构。
陆贽数次请辞,德宗皇帝只得将他从内廷调到外廷的中书省。
巫蛊之案后,太子李诵的身体,忽然又好了起来,一个明证大约是,少阳院里,接连三四个良媛奉仪有了身孕。德宗皇帝听说了,一面令韦贤妃好好赏赐少阳院、嘉许太子绵延皇嗣有功,一面又诏嘱陆贽不当值时,须去内廷教导皇长孙李淳。
曾经在奉天之难时红得发紫的陆学士,渐渐成了进出大明宫诸僚口中的,闲臣。
陆贽啜着煎茶,忽地,看到一个葛巾老翁,从十字街上匆匆而过。
他闭上双目,养神片刻,起身结了饭钱,踱着步子离去。
……
这间屋子不大,堆满了银质的器皿。
陆贽知道这些器皿的主人,来自一个本身不以武力著称的民族——粟特。他们是天生的商胡,是丝绸之路上勤勤恳恳的买卖人、传教士、通译者,他们为帝国的都城输送了大量精美的器物和容光焕发的美人。他们这个团体,唯二的污点,一个是为那个叫安禄山的杂胡叛将提供了起家的资财,另一个,则是成了一些为非作歹的回纥商团在长安的助手。
但陆贽此刻,无暇先入为主地点燃心中的戒备。他方才进门时,与守着外间的胡人小伙计打问,那小郎却一脸懵懂,直至从里间走出一位卷发蓝眼的胡人娘子,用粟特语说了几句,小伙计才如释重负,露出殷殷的笑容。
“郎君请里边选货,都是吾族上好的手艺。”她用纯正的唐语说道。
铺天盖地的银灯、银盘、银杯和银壶,亮堂堂犹如千百面小镜子,映着陆贽面前这个绞着双手、低着脑袋的胡姬的身影。
“塔娜,这是陆学士。”
赵翁轻声对塔娜道。
此前从赵翁悄悄的拜访中,陆贽知道,宋若昭被自己的丈夫看了起来,能出门的时候,只怕已是去奉天随军的路上。赵翁是令陆贽放心的人,因为他与其说是皇甫家的官事,不如说是宋家的世仆。皇甫珩去奉天统领神策军行营,必要过冬,来西市采买皮货,成了赵翁出府的堂皇理由。
而这个胡姬……
陆贽打量着她。
塔娜迟疑了片刻,终是将自己颇有些复杂的身份说了。
一年前,宋若昭在将幸存少年玄武送走后,便和蔼但直率地问过她,可是与自己阿郎有什么关系。塔娜虽无隐瞒,坦白的时候却也是小有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