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而不是因为你生来便有一颗唐人的心吧?你所爱之人,她与你分别多年,那日匆匆一面,她却并未告诉你她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倘使,她并不愿如你眼下这般,与她自己的族人为敌,你也不应怨恨于她。”
蒙寻怔怔地听着,又望向院中那些陆续赶着牲口回来、满面疲惫的小商贾,戚然道:“我既见到她,便想什么都不顾,带上她走了,如这些在尘土里讨生计的贩夫般,亦是欢喜的。但念及身难和家仇,我又没有办法一时就放开。我恨吐蕃人,恨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
薛涛将包袱扎紧,挎在背上,缓缓道:“蒙将军,我明白。你与五公主,都不容易。咱们走吧。”
……
夏日的风,是双刃剑。
穿过楼台荫廊,撩起荷香阵阵时,它是诗人。而在漫漫黄沙的旷野上,浸沁了骄阳的温度后,猎猎西风就更像一位劲装的无情骑士,教人心悸。
平凉城外,泾河之滨,今日的风大得出奇,以至于不仅是四面的旌旗被吹得呼呼响,便是盟坛边缘未被夯实的石块,也被掀了起来,喀啦啦地滚下坛去。
朝廷派来的宦官——唐蕃和盟中使宋凤朝,觉得面皮被日晒风刮得难受。他微微测过头去,对自己的随从、同为内侍省宦官的俱文珍抱怨道:“若不是两国都带了兵,这文书早就签下了,何至于从晨间折腾到此刻!”
年轻的俱文珍,像往常一般低声附和并宽慰着上司。但他内心,很有些瞧不起宋凤朝。
宦官是刑余之人,若非圣恩裹身,岂能位列眼前这些文官武将之中。自兴元年号起,圣主开始尝试再次起用内侍们协领神策军,宦官们算是又得到了从内廷走向外朝的机会。俱文珍是个才二十余岁的内侍,身子不全乎,一把挣前程的雄心却正是如火燃烧的时候。如宋凤朝这般娘里娘气、自堕威风的上司,真教他感到丢人。
俱文珍又向前看去,浑瑊和崔汉衡,稳稳地立在那里。
他们的朝服皆是红纱外衣、红纱蔽膝、镶了黑色衽缘的白纱中单,腰间横系革带,除了佩剑挂玉外,还垂下紫色的长长绶带。盛大礼仪中所穿的朝服,如浑瑊和崔汉衡这样品级的大员,文武差别不太大,只是浑瑊的帽冠上,还簪着一支棕褐色的貂尾。
与大唐命官的礼服素来以隆重多层、衣袂似仙相比,今日吐蕃大相尚结赞和五公主的礼衣,则虽然纹样华丽精美,外廓倒不那么拖沓。
打眼望去,若非那绣有连珠纹的三角大翻领,和缀满玛瑙宝石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