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二十四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将将过了年节,便整日里阴雨连绵,扰得人心绪不宁。
一日深夜,童洛锦辗转反侧,总听见耳边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她于梦中惊坐起,睡在耳房的黄莺听见动静,提灯来看,却见童洛锦满头大汗,胸口剧烈地起伏,手在脸上一抹,全是湿润的泪水。
童洛锦从梦魇中清醒过来,让黄莺回去睡,黄莺却不肯走,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大姑娘,你最近总是梦魇,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你可别吓我。”
童洛锦定了定心神,问:“我最近总梦魇吗?”
黄莺点点头:“我好几次听见大姑娘的呓语,过来瞧,总是见大姑娘在梦中,睡得一副不安宁的模样,还说着……”
童洛锦问:“说着什么?”
黄莺摇摇头,道:“听不大清,七什么的。大姑娘,你是不是想七公子了啊。”
童洛锦敛了眉目,拢了拢被角,说:“可能是一些胡话吧,你且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跟着受累了。”
黄莺一边给她盖好被子,一边安慰她道:“没事的,等大姑娘出嫁的时候七公子一定会回来的,他还要背你上轿呢。”
童洛锦怔愣了一瞬间缓缓背过身去,没有说话,黄莺以为她又困了,便吹了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等到童洛锦成婚的时候,童温祺就会回来了。
可惜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开春的时候,法正寺下的山花开了,寺里的小师父送了花种到童家来,说是感念童夫人多年对寺中的香火捐赠,离开之前,那小师父对童洛锦说道:“慧觉师祖托贫僧为施主捎一句话,‘悲喜不乱,心怀难伤。’”
童洛锦当时莫名,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许倬云受了重伤。
温城以南的堤坝倒了,发了洪水,难民四窜,治安难为,许倬云奉命前去治水,却不慎遇见了刺杀,正中心脏,昏迷多日未醒。
童洛锦到许府的时候,许府上下均是一脸麻木,往来匆匆,院子里寂静地象是没有一个活人一般,许老爷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鬓染霜白,武将的精气神全然不见,他如今也只是个挂念儿子的普通父亲。
许倬云没有被接回家,他伤势太重,不便移动,如今还在城南的别庄里躺着。
许府里没有人顾得上招待童洛锦,童洛锦也不在乎这些,她陪着许老爷说了一会儿话,安慰他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