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下头。
他们沿着河岸往前走,风吹起衣袂贴在一起。陈何良比江兰溪高将近半个头,肩膀也更宽些,江兰溪需要抬起头来才能看清他的眼。
两个人走在一起十分登对,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偷拍。
潮湿夏夜里,藿香如旷野过境扑面而来,像茧一样缠得厉害。江兰溪往旁边挪动半步,借观赏河景,余光打量对方神色。
和在酒吧时的冷感轻慢完全不同,此时的青年随性散漫,举手投足掩不住贵气十足,一尾桃花痣藏在清浅笑意里。
也许是夜色让人不知胆怯,江兰溪一时间竟忘记移开眼睛。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对方眼睫一颤,微微垂眸看过来。
江兰溪慌忙偏开视线,假装在看那游船。
他听到一阵模糊不清的笑声,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对方把黑伞往他的方向倾了倾,江兰溪就看清了握住伞柄的那只手,掌背稍宽,五指修长,因为握伞的动作露出凸起的筋骨。
刚才被众人簇拥众星捧月的存在,现在站在他身旁给他举伞。
对方很随意地开口:“刚才在酒吧就觉得你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贵人多忘事,上周在江家明明见过的。
“江兰溪,兰花的兰,溪水的溪。”
江兰溪说完等着对方报姓名,即使他已经知道对方底细。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声音,江兰溪不解地看向他。
对方好像等着他看过来似的,微微一笑,开口便是标准的吴侬软语,“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清浅的嗓音揉碎在月色里,恰似雨珠滚落七里山塘。
刹那间人流退却,河道变窄,摩天大楼脱去外壳,变成正在滴水的灰瓦屋檐。
胸膛微微发胀。
这里是普通话最标准的北京,有一个人,说了跟他一样的吴侬软语。
抵京以来,江兰溪再想家也不可能去跟别人诉说,总觉得这样不够男人。但内心里,他总是个安于故土的孩子,深深眷恋家乡的一草一木。
高大的青年恰如其分地出现,以一句吴语戳中他的心坎,自此细雨微风、游船渔灯,因一句魂牵梦绕的乡音贯穿完整。故乡画卷铺开,迷离辗转间,他回到了真江南。
以至于江兰溪后知后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心跳蓦地漏跳一拍。
没来得及细想话中之意,就听到对方第二句话。“哥哥,我叫陈何良,记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