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步回来,墨廷烨要去洗澡。
“你不准偷偷跑,等我。”
阮夏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这家伙越来越不好糊弄了,现在基本骗不到他。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是柳非。
“师祖!谢谢你,警察把我室友送回来了,还捣毁了那个诈骗集团的窝点!”
阮夏轻声笑了笑。
“这次的功劳在你,要不是你反应快,恐怕没那么容易。”
柳非那边不好意思的嘿嘿两声。
“师祖,我同学想请您吃饭,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阮夏委婉推辞了下。
“师祖忙得很,最紧要离开区别的城市,回来再说吧。”
那边痛快地挂了电话。
阮夏脑中只有三个字。
【莫干村】
阮夏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很快便有了眉目。
竟然是东南沿海地区的一个小村子。
从地形图上看,依山傍水。
风景一定很好!
阮夏也迅速洗了个澡,再出来时,看见袁奇也在。
他眉头紧锁着,像是在跟墨廷烨报告什么事情。
阮夏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去。
“出什么事了?”
袁奇抬眼,阮夏竟在他眼中看出一丝悲伤。
“你训他了?”
阮夏掐着腰看着墨廷烨。
这家伙虽然对她温柔,对下属却是很严格的。
墨廷烨一时愣住,嘴巴张了张,几秒后才发出声音。
“不是,我没训他,不信你问他。”
阮夏看向袁奇。
“袁秘书,今天我在这给你讨公道,有什么委屈尽管说。”
她不说还好,一说袁奇豆大的泪珠流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啊?”
阮夏都有些慌了,从没见过袁秘书如此模样。
“阮大师,我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刚才墨总问我莫干山的事情,我就突然想家了。”
阮夏听得云里雾里。
“你老家是那边的?莫干村?”
袁奇点点头,阮夏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她连忙掏出挂在颈间用红线穿着的玉佩,递给袁奇。
“你见过这个么?”
阮夏一颗心扑通直跳。
因为她看见袁奇的眼神转为震惊,接着小心抚摸着上面的图案。
“这上面雕的是神女晒月。”
阮夏从未仔细看过上面的图样。
经袁奇这么一说,仔细端详起来,确实是一个女子倚靠在蚌上的形象。
“这一笔一划,每一个形象,我都太熟悉了。”
袁奇泪眼朦胧,开始介绍他老家的事情。
莫干村在东南部地区,靠海,是个很偏僻的小村子。
由于建在山与海之间,浪很少,周边都是细软的沙滩,袁奇小时候很喜欢去海边玩。
他小时候也经常跑去祖宗祠堂玩,祠堂正中的墙上,画的就是这副神女望月图。
他那时候经常望着神女的雕像感叹,她真的好美阿。
美得不可方物,美得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每次祠堂拜祖的时候,袁奇都跑去看。
拜祖拜的就是神女。
靠海吃饭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每个人都举着香祭拜神女,希望她保佑村子平安,收成翻倍。
那时候他经常看着这些没头脑的大人,心想,神女只是个石像罢了。
等他长大了,他一定要离开这里,去不用祭拜神女的地方。
他后来果然考上了很好的城市里的大学。
常被人问及老家在哪,他会随意编造一个说辞。
从没想过,这个地方会再次出现在自己口中。
“福安,莫干村。”
阮夏听了若有所思。
“福广二省,两大珠池,还建祠堂,你老家是靠采珠发迹的?”
袁奇惊讶的点了点头。
“阮大师竟然知道这个行当。”
阮夏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过,自顾自说出来后,自己也反应了下。
像是烂熟于心的事情。
“我们这趟就要回你的老家,你跟不跟我们一起?”
袁奇紧张地搓着手。
“我是孤儿,我爸妈很早就没了。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
阮夏后悔不该说这些,这不正挑起袁奇的伤心事嘛!
袁奇思考了一下。
“阮大师,墨总,村子很难进,你们外人进不去。”
阮夏一听来了兴致,这世上还没有她到不了的地方。
“怎么,这么排外吗?”
袁奇看起来有些为难。
“村子比较闭塞,我当年出村时,村长说出去了就再也别回来。”
阮夏顿时惊掉下巴。
还有这样的地方?
出门读书是好事,怎么像是要赶出去再也不让进呢,太霸道了吧。
袁奇似乎看出她的愤怒。
“我都回不去,你们更别想了。”
阮夏握了握拳头。
“不行,这趟必须去,我必须弄清出一件事,那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袁奇思考了两秒。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这样还能安全一点。”
墨廷烨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你出差,费用全包。”
阮夏心想,我还没答应呢,你俩怎么就愉快达成一致了?
墨廷烨接着下达第二个指令。
“各自回家收拾东西吧,中午集合,吃完饭出发。”
话音落地,袁奇立即扭头出门。
他开着公司的车回到自己公寓里。
很快便打包好了行李。
他东西一向精简,只带最需要的,不带任何没用的。
收拾完东西,他有些落寞的坐在床边。
开了一瓶纯净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觉得自己冷静多了。
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回那个地方。
其实莫干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以前叫蚌村。
听起来又土又不好听。
那时候村长经常在村口那棵古树下,讲村子的故事。
他经常拿个芭蕉叶做的蒲扇,一边讲一边用扇子驱蚊虫。
“什么龙珠、蛇珠、鱼珠、蛟珠都是假的!真正能生出好珠的只有老蚌,我们村的蚌是最好的。”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这世上有这么多种珠子,只是老村长不肯承认罢了。
他也时常偷看大人们去采珠,一个猛子扎进海里,裤腰上系着绳子。
过不了多久,抱着硕大的蚌浮上来,打开便是发着光的蚌珠。
村子世代都靠这些珠子养活。
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外地人,看上了这采珠的营生。
他们为了珍珠抢地盘,抢老蚌,眼睛里只有钱,玩命似的开采,每天天不亮,一群人就去海边占地盘。
本村人看不下去,矛盾一触即发。
两伙势力在海滩上打斗,总会有受伤的人。
后来有人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他发现父亲不见了。
母亲也从家里赶过来,拉着警察不停的问。
有人说看见父亲掉进水里。
袁奇那时候就学会一个道理,越是熟悉水性的人越容易溺水。
采珠的人,最深到海下数十尺。
一辈子向海讨饭的人,最后留在了海里。
整个斗争过程中,以父亲的牺牲获得胜利。
那些外地人走了,过了没几天,母亲也抑郁过度去世。
他在村里成了唯一的孤儿。
他没有跟人说过。
他小名叫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