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的江湖生涯,是从爬上一部拖拉机开始的。
这年汤山十七岁,在枫林镇市郊一个普通中学读高二。这年学校修蓝球场和跑道,据说经费严重不足,不知是真是假。开学时,校长搞了个全校动员大会,慷慨激昂地号召学生们勤工俭学。
校长是个碎嘴子,除了语气慷慨激昂,话多而空洞,又总是颠三倒四,说了半天让人不知所云。汤山语文算是学得不错,费了很大的劲,才从校长的一篓子废话中,归纳出一句中心思想:
“所有体力活,由学生们自己干。”
校长最后大手一挥,豪气冲天地喊道: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辛苦这一届,造福无数代。”
汤山无聊地站在受训的队伍中,目光游移不定,一直在寻找漂亮同桌江素萍的身影,可惜看了半天,也不知她站在哪里。因为听话不认真,总是探头探脑,被体育老师兼班主任斜刺里照他屁股踢了一脚。
汤山挨了一踢,心情灰暗之下,更加觉得校长的说辞前后牛头不对马嘴。同时,他还认为班主任是个少有的坏蛋,若有机会,一定要在对方屁股上猛踢八脚,以解心头之恨。
自动员大会的第二天开始,下午便只上一节课,三点以后,全体学生到操场上参加体力劳动,一直干到六点。平地,挑沙,填石,乃至搅拌水泥,全部由学生们手工完成。女同学们香汗淋漓,男同学们臭气烘烘。
大家一边干活一边慨叹,这哪是二十一世纪,根本就是穿越到了原始时代。
汤山的感叹与别人不一样:
“尼玛这哪是学校啊,简直就是监狱嘛。”
班主任兼体育老师恰好从他身边走过,一听此话,又斜刺里踢了他屁股一脚。
晚上,住校的同学无处洗澡,只能用被子裹着满身满脸的油汗,挤在通铺上呼呼大睡。汤山家在偏远农村,很不幸是住校生的一员。在深更半夜的汗臭和脚臭缭之中,他感觉到的,不是疲乏和疼痛,而是深深的绝望。
一个月后的一天,一辆大型拖拉机从河边拉来一车厢沙子,倾倒在被挖得斑驳陆离的操场正中央。汤山正好扛一把铁锨站在旁边,等着将体力消耗殆尽。
拖拉机倒尽最后一粒沙子、慢慢抽回后车厢之机,汤山忽然扔掉铁锨,侧身一跃,俨然好莱坞电影里的越狱罪犯,滚进了仍在冒烟的车厢里。
为了躲开班主任兼体育老师的目光,汤山伏在车厢底部,直到拖拉机驶到操场边缘,估摸着体育老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