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齐的府内,所有心腹聚集在一起。
“大人,如今外面风声不断,咱们的事,要瞒不住了。”
侯齐看着说话的人,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那人低下头,也在思考着。这时又有一人站出来,说道,
“在下觉得,应该先发制人,消息传出去了,建康那位若是起了杀心,咱们就陷入被动。如此,倒不如趁其不备,一举攻下。”
这番话,赢得了侯齐的认可,
“好,不愧是我的人,有胆识,有谋略!传令下去,说我要狩猎,带一队轻骑,不可走漏一点风声。违者,杀尽世上有血缘之人!”
众人一愣,忍不住后背发凉。
“是。”
在侯齐看来,这世上总有傻人,为了不切实际的风骨,哪怕丢了命也要守护他所谓的忠诚。既然这样的人不害怕丢掉自己的性命,那就用他珍视的一切去锁住他。
侯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忠诚重要,还是亲近之人的性命重要。
在紧密的部署下,侯齐带了两千轻骑,直奔建康。
凌江
无论是温辰安,还是卢世献,在徐俭的眼里都是一样的,对他们如出一辙的照顾。
在两人的心里,徐俭也是很有份量的存在。
徐俭跟着温辰安上了马车,马车里铺了软毯,内部空间也很大,还备好了茶水。
见卢世献这样用心,徐俭有些感动,
“费心了,准备很久吧。”
卢世献笑道,
“难得给大哥做一回东道主,定然要尽心。而且这些,比起大哥多年来在徐府的照扶,并不算什么。”
徐俭笑了笑,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看,
“这条路我听清清提起过,我们要住的客栈,就是清清住过的吧?”
提起徐清阳,卢世献的脸色有些改变,点了点头,
“嗯,我们明日一早再启程。”
车厢内陷入一阵寂寞,卢世献终于忍不住问道,
“清清,还好么?”
“嗯,”徐俭倒了杯茶,“你呢?”
卢世献点了点头,可是在徐俭看来,他过的并不好,
“我听说你妻子的姑姑是当今皇后,家世显赫,卢氏的危机应该解了吧?”
说起这件事,卢世献心里有些沉重,还有些羞愧,
“嗯,如今陛下很信赖卢氏。”
徐俭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之前我很担心你回到凌江的日子该怎么样,如今见你好我也替你高兴。”
“谢谢大哥。”
马车走得很稳,徐俭看着外面的景色,
“你的院子一直给你留着,日后若是有机会,带着你的妻子去小住几日。”
卢世献点了点头,
“我没能见到大嫂,也很遗憾。前段时间您来信说大嫂怀孕了,您离开这么久,大嫂怎么办?”
提及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儿,徐俭心里很是想念,
“慧敏回汝南了,等我回去,若是快还能赶的上孩子满月。”
或许是心有灵犀一般,周慧敏正在晒着太阳,突然感受到一阵胎动。周慧敏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
“宝宝,你是不是想父亲了?”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周慧敏却会心一笑,
“没关系,即使不在身边,他也是爱你的。我们就在这里,好好成长,等着你父亲来接我们回家。”
同样身在汝南的徐谦,收到了侯齐在寿阳起兵反叛的消息,立刻去找周慧敏的父亲,周弘正。
“伯父,我收到了消息,侯齐起兵反叛,是真的么?”
周弘正沉重地点了点头,
“消息属实,还有一件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在徐谦的震惊下,周弘正把徐陵的计划娓娓道来,
“你父亲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所以先把你大哥派去出使凌江,交给卢氏照顾。你二哥此时也应该到了兰陵郡,准备和二殿下一起勤王救驾。而你,也是你父亲提前想好要送来汝南的。你四弟,也会在大夏王派兵相救时作为主力军回来。”
徐谦一时间不能接受,
“我们都走了,父亲和清清怎么办?家里那么多人如何是好?”
周弘正低下头,
“侯齐是一个特别狡猾的人,他一定会把陛下身边的亲信调查明白,这其中就有你的父亲。如果让他发现你父亲早有准备,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呢。
所以,他必须把你们三个人的离开弄得十分合理,而他自己,还有你妹妹,就是混淆侯齐的鱼饵。”
此时,徐荣也收到了消息,看着建康的方向,眼里满是担心。
徐谦扶着椅子坐下,
“人人都知道,清清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有她在徐府,侯齐定然不会怀疑。可是,父亲怎么舍得啊。”
周弘正也被徐陵的大义所震撼,
“你父亲,不愧是让天下敬仰的存在。阿谦,不要怨恨你父亲,这才是大义啊!”
“大哥和二哥,都知道这些么?”
周弘正摇了摇头,
“现在知道全部计划的,只有你一人。你大哥的性子,断然不会让你妹妹做鱼饵,也不甘心跑到凌江避祸。虽说你二哥的任务更重一些,可他也不一定愿意舍弃家人。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父亲的苦心,安心地留在这里。汝南不会成为侯齐攻击的主要目标,你在这里,守护你们徐氏的血脉。”
徐氏的血脉,自然是周慧敏肚子里的孩子。徐谦犹豫再三,最终答应了下来,
“对于侯齐攻陷建康后的事,父亲可有御敌之策?”
周弘正点了点头,
“关闭府门,充耳不闻。”
徐谦紧握拳头,心里有一股火气不知道怎么发,
“关闭府门,就能让侯齐放过?父亲未免太天真了些。”
“并非如此,”周弘正看着徐谦,严肃而认真,“你之所以有这样的看法,是因为你不了解世家大族意味着什么。东海徐氏,传世百年,积累的人脉,财富,还有在万千学子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见徐谦有些疑惑,周弘正继续解释道,
“虽然现在的十大世家,拿的出手的只有七个,可是这七个家族,拥有足矣汇聚九州的绝对力量。有世家大族的支持,就是有了民心,所以侯齐对于徐氏,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谦点了点头,他明白了,侯齐可以带着他的军队攻城掠地,可是没有民心的天下,不过就是个摆设。所以对于徐氏,王氏,谢氏,还有萧氏,他都只能来软的。
建康城,徐清阳在书房里气得不轻,声音也变得大了,
“什么?清君侧!他侯齐也好意思,什么清君侧,就是想篡位。”
出师有名,侯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打着什么名义出军,于是写了一张告示,
“梁自近岁以来,权幸用事,割剥齐民,以供嗜欲。如曰不然,公等试观:今日国家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姜百室,仆从数千,不耕不织,锦衣玉食;不夺百姓,从何得之!”
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去做这种勾当,徐清阳实在是气不过。
“父亲,这种人我们真的置之不理么?”
徐陵轻叹,
“他说的并没有错,陛下娇纵权贵,地方官吏敛财,欺压百姓。很多人为了谋一条出路,被迫去寺庙。近几年来,陛下建造寺庙,所用白银就有四万万两。”
这些,徐清阳从不知道。
在徐清阳的眼里,见过最残酷的事情,无非有三。
其一,付思宇含冤而死,是徐清阳第一次因大众不辨是非,而对百姓失去了信心。
其二,阿娜阿塔的遭遇,让她对于战争更加厌恶,对于这个黑暗的世道也有了认知。
其三,水患之下,瘟疫骤起,她见到了众生苦难的模样,知道和平的珍贵。
可如今,徐陵又告诉她,她所见的不过是皮毛,在这之下,是数不尽的罪恶。
“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
徐陵看着徐清阳,有些心疼,原本,是想让她快乐过一生的,
“静观其变吧。”
当晚,外面的火光把建康城照的如同白昼,兵器的碰撞,士兵的嘶吼声惊醒了每一个在梦中的人。徐清阳睁开眼,披上外套跑到外面,温辰安也匆匆赶来。
“清清,你怎么样,吓到没有?”
徐清阳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了?”
温辰安看向外面,
“不错所料的话,是侯齐打进来了。”
徐清阳一愣,随后很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他要出兵的消息,才传出来啊。”
“兵不厌诈,这是谋略。到底结果如何,天亮之后,自有分晓。”
两人站在一处,听着外面的声响。最终,徐清阳心情十分乱,
“我们去父亲那儿吧。”
温辰安点了点头,
“好。”
清音阁灯火通明,徐陵站在院子里,双手背在后面望着外面。
“父亲。”
徐清阳轻轻叫了一声,徐陵没有回应。一旁的如瑶走过来,
“你父亲有些烦乱,你们先坐吧,今晚是个不眠夜了。”
晚风有些凉,徐清阳坐下后不自觉地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众人坐在一出,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火光也朝着皇宫一点点逼近。
终于,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