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办法了。”糜晃继续说道:“我大不了弃官逃回老家。你现在只有一条路,让司空保你。陆机是平原内史,是司马颖的人,孟玖只要进谗言,让司马颖同意,陆机就死定了。但咱们是司空的人,孟玖要害咱们,没那么简单,得让司空首肯才可以。”
“我的话没那么中听,我也不是那种巧舌如簧之辈,但说的都是实话。小郎君,你得让司空觉得有价值,不舍得丢弃你,明白吗?”
“我懂。”邵勋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道:“谢督护指点迷津。”
“无需如此。”糜晃摆了摆手,道:“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已经被孟超杀了。我不帮你,良心过意不去。还有,若担心家人,不如让他们躲我家庄子里去。徐州不太平,乱得很,跑掉的军户数不胜数,你家人跑了,没人会追究。”
说到这里,糜晃难得自傲一笑,道:“你既识字,当知后汉末年旧事。当时我家经商发了大财,但苦无官面上的势力,故重金资助刘玄德。当然,最后所获无几,徐州归了曹操。糜家虽未被特意针对,但日子真的不好过,花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而今么,比后汉末年强了那么一点,谈不上高门贵第,但也勉强跻身小姓之列。数月前我儿来信,说要大修坞堡,以御封云、石冰之辈,我同意了。不就是钱嘛,哈哈,我糜氏经商的老本行可没落下,一般士族还未必有我家富足呢。”
“坞堡完工之后,庄客部曲怎么也能拉出两三千之数,粗粗整训完毕,东海郡乃至徐州那些世兵,不是我看不起,只要不来上万人,根本拿不下。你爷娘弟妹若躲在坞堡里,当无危险。”
说到这里,糜晃又看了眼邵勋。
这个少年郎,弓马娴熟,善抚士卒,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他是自己女婿,帮着整训庄客部曲,岂非天经地义?
只不过,唉,他看好没用,还得家中叔伯长辈们同意才行。
邵勋毕竟只是个军户,出身太低了。如果糜氏还是豪商,估计会招他为婿,但现在有门第了,有些人开始自认高人一等,却多了不少阻力。
真该拉那帮人到洛阳来看看,让他们见识见识张方的屠刀,或许会改变态度!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邵勋是匹“野马”,不是那么好驯服的……
糜晃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闷头赶路。
邵勋也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
他的手已经下意识攥紧了刀柄。事情比想象中复杂,这一次,司马乂不抓也得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