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窝头她爹的朋友?”苏婵缓声问道。
是的,这是唯一的可能。这个神秘人手持弯刀,轻功了得,一看就不是周长富的女人请得起的人物。除了窝头他爹的朋友,想不出别人来。
黑影算是默认了:“唔,你猜到了,我刚刚还以为……”
苏婵上前一步:“要不是跟你演这出戏,你也不会现身。窝头他爹人呢?还活着吗?”
黑影沉默,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苏婵紧紧相逼:“如果还活着,为什么抛弃孩子?你们就不怕我把她卖了扔了?”
“他说你不会。”黑影简短地答了一句,往后退了两步:“别等了。”
说完后,他纵身一跃,融入了黑暗中,这举动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再一看,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婵追了两步,可是对方早没影了。她只能叹了口气,从柴房里抱出了熟睡的孩子,回了卧室。
她昨晚想到的办法就是这个,将屋子伪造成经历了大劫,满是鲜血的空旷场面,逼黑影现身。
那件衣服本就破旧了,是自己撕碎的,那些血本想从集市寻找,未果后遇到了翠菊事件,苏婵悄悄地去了,拿了旧衣服蹭了一些地上的污血,勉强应付了过去。
从神秘人说的话中,得出了两个结论:一、窝头的爹生死未知,但是就算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也小。二、他托人关照孩子的状况。
苏婵侧过身子,看着熟睡的窝头:“你爹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有什么难处才会不要你?”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苏婵心想,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她闭上眼睛,想到初来那天,黑衣人救了自己的场景,感觉像一场梦一样。
就当是报恩吧。苏婵暗下决心,一定会好好把窝头养大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收拾了院子,把两只小狗从柴棚里放了出来,该归置清扫的也重新收拾了。再把昨晚剩下的汤热了,煎了个野菜饼就算早饭。
两人正吃着,就看见村里一个田老大媳妇匆匆地从院子前跑过,一脸着急的样子。
苏婵唤住她:“大姐,怎么了?怎么这么匆忙?”
田老大媳妇站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妹子,翠菊怕是不行了,我公公让我赶紧去叫她爹娘来……”
不行了?昨天下午自己悄悄过去时,她已经被抬进了屋子里,五叔正带了郎中在里面看病。虽然没有看到她的状况,可是院子里的那些快要凝固的污血却明明白白地诉说着她的遭遇。
难道,周长富家的打死了她?苏婵想着那个瘦弱清秀的女子,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她收拾碗筷的时候,看见田老大媳妇带了一个皮肤腊黄,满脸皱纹的老妇跑了过来,那老妇边走边抹眼泪,眉眼之间与翠菊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她的亲娘了。
家家有本难忘的经,苏婵没打算看热闹,加上自己与周家有纠葛,去了更尴尬,所以留在家里摆弄那些咸菜。
昨天晚上已经加了佐料拌匀了,这会儿再翻了一遍,尝尝缺什么味道。这次的花椒味更重一点,辣椒放得少了一些,适当加了一点糖,想着适应一下当地人的口味。
上次做的盐菜也可以吃了,抓一把闻了闻,和记忆中奶奶做的八九不离十了。苏婵计划着找马小花买块猪肉,做成烧白试试味道。
算算时间,马叔他们应该已经去了集市,这会儿去遇到马二哥的机率小,不如现在去找马小花?
苏婵带着窝头出了门,此时天已经亮了起来。平时这个时候,自己差不多快到集市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嗅着晨光的气息,带着娃在田间地头溜达溜达,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但是,她并没有寻到马小花,马家的院门紧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问了旁边的邻居,才知道她与马婶走亲戚去了。
苏婵带着窝头正想回家,忽然看见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抹着眼泪往这边走,走近了一瞧,竟然是早上看到的那位老妇,也就是翠菊她娘。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走得还很快,没一会儿就很远了。苏婵一阵纳闷,这位不是去看女儿去了吗?这也没过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苏婵心生有疑,跟着她走了一段,最后看她走进了一座破旧不堪的院子里,苏婵刚刚跟到院门外,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凄厉的哭声:“当家的,你还是去看下丫头,翠菊快不行了!”
“她丢尽了我老张家的脸面!有啥可看?嫁进了周家,生死就是周家的,懒管!”一个醉醺醺的呵斥传了出来。
“可是,翠菊可还有一口气,你就忍心?”
啪地一声巴掌声传来:“当初签的那契约你忘了?翠菊的生死与咱们不相干,再去闹,咱们还得赔银子!”
女人不吱声了,隐约有呜咽声传出,声音越来越小。站在院墙外的苏婵皱起眉来,径直离开了这座院子。
想不到世上能有这样的父母,一纸契约就把女儿卖了出去,到了生死关头也不闻不问,何等狠心?
那个翠菊自己没见过几次,对她的印象倒不算差。就是一个胆小白净清秀的年轻女人,骨子里却十分坚强,从她一个人伺弄田地、搬找救兵就能看出。这样的人嫁到谁家都不至于这么凄惨,偏偏嫁进了周家。
……
当天傍晚,周家又传出了消息,说是翠菊已经没气了,他们用了一床草席将她裹了起来,扔到了后山的乱坟岗。
这桩消息是田老大媳妇说的,她倚在苏家的院门上,一脸唏嘘:“见过狠心的原配,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娘。这翠菊也是死得惨。而且你知道不,她的死另有原因。”
正蹲在院墙处收拾狗窝的苏婵侧过头来:“什么原因?”
田老大媳妇走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我听见郎中与五叔、我公公的对话了,说翠菊有了身子,都快两三月了,这下被生生打落了胎。”
“村里人怎么说?”苏婵皱眉。
田老大媳妇说:“五叔和我公公自然是各方面周旋,又是劝周王氏、又是找翠菊娘家,想让他们把这事管起来。只是……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