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一哭,月梅姐又要挨打。
为什么每次我哭时,都是女人替我挨打呢?
四岁的我,根本想不明白这么深奥的问题。
月梅姐或许是觉得不该拿我撒气,又将我抱住。
“我为啥不是个男人?天要生我下来,为啥不让我做个男人?”
也不知她是在问我,还是在问天。
是夜。
我辗转难眠。
也不知到了几时,我终于有了一点睡意,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背着月光,我看不清来人的脸,但能看清对方手里明晃晃的刀。
我还能闻到那淡淡的血腥气。
我被吓得紧紧闭上了,装作睡死。
来人轻手轻脚走进来,然后便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这里本是月梅姐的房间,我来后,月梅姐就被赶到了更小的偏房去睡。
是小偷?
我瞧瞧眯起眼,恰好看见对方从抽屉的夹层里,翻出一叠零碎的钱。
那人将钱揣进怀里,然后就提着刀,朝床边走过来。
我连忙死死闭上眼。
对方在床边停在,冰冷的刀锋贴在我的脸上。
“我知道你在装睡。”
竟然是月梅姐的声音!
我睁开眼,但对方已经转过身,提着刀离开了房间。
月光下,那个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次日清晨。
一声惊呼将我惊醒!
“死人了!又死人了!”
死的是我二叔。
他睡着时,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发现死者的人是二叔的工友,他来叫二叔出工,却意外发现二叔已经死在床上。
二叔死后双目瞪圆,无论如何都不肯闭眼。
乡人都说二叔死得冤。
至于月梅姐的失踪,竟然没一个人注意到——想来也是,谁会关心一个女娃呢?
而我,我又失去了一个家。
二叔为人仗义,除了喝酒后爱打女人外,没有什么缺点——不过在乡人眼里,这也算不得什么缺点。因此他的名望很不错,死后,许多人都来帮忙归置。
我的去处,也就成了最令人头疼的问题。
有人提议将我送到娘家去,但我娘是外地人,村里也无人识得。
更无人想收养我,我从村里的福星,变成了一连克死两家人的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