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他大声说话,声如洪钟。
而他虽从未说过厌她的话,却很少回正房来住,往常都是初一十五回来一趟,仓促行过云雨之事便走。
这婚后的日子当真是相看两厌,让人难以维系。
可即便如此,谢知筠也不愿看他年轻崩逝,她也不想谢家和卫家落败。
这个梦太让人心悸,以至于谢知筠在没有看到枕边那高大男人的时候,还是摸黑起身,踩上千丝履,一步步往厢房行去。
此刻亦是寒冬时节,新春刚过,家家户户都贴红挂福,显得一派喜气洋洋。
他们大房夫妻所住的春华庭是去岁才刚建好的,取的是北越旧都的形制,白墙青瓦元宝脊,古朴而优雅。
谢知筠身着素白中衣,乌发披散,她如同暗夜中的素灵,一路出正屋卧房,穿过堂屋,直去对面厢房。
同正屋不同,厢房中只烧了火盆,陡然一入,平添三分冷意。
谢知筠却只想知道他是否还在。
梦魇困于人心,祸于识海,让一贯嫌弃卫戟的谢知筠也对他多了几分关心。
夫妻二人晚上都不喜人多,故而丫鬟小厮都不在正房里伺候,谢知筠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卫戟所住的厢房。
他一个大老粗,隆冬雪地都不怕冷,厢房里只放了一个火盆,谢知筠远远便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蛰伏在罗汉床上。
帐幔重重,人影惶惶。
谢知筠心跳骤快。
她脚下无声,如同猫儿一般,一路来到床榻前。
四周一片漆黑,谢知筠只能借着隔窗外的皎洁月色,依稀看到卫戟沉睡的侧颜。
他身形高大,令人心安。
谢知筠坐在床畔边,在黑暗中描摹他的眉眼。
卫戟的面容英俊而刚毅,他天生一对剑眉,让他的眉眼更添凌厉。他鼻梁高挺,如同山峦,可那双嘴唇却薄薄淡淡,又不知怎的生出几分冷意。
他是肃国公治下八州中最具风采的少将军,亦然是人人称颂的小公爷。
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谢知筠下意识伸出手,在卫戟修长的脖颈上轻轻一触。
他是温热的,脉搏强健有力,蕴藏着勃勃生机。
那热度如同他的人一样,温热,炽烈,几乎要把她的手烫伤。
不知道怎的,谢知筠一颗心归于安然。
她收回手,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她作甚来看他是死是活,平白把自己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