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地字一号房内,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明明是阳春三月却冷的如腊月寒冰。
屋内,主上一言不发,却让人忽视不掉他的愤怒。
他声音低哑粗粝,带着三分冷意,“老太妃为什么会逃了?”
西雅冷笑,十足的不悦,“你是在质问我?别忘了,惑心是你种的,客栈也是你的,一个身患喘鸣之疾的老妇都能逃了,我倒要怀疑了,是否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休要无理”韩公子冷声警告,“西雅公主,还望你以实相告,老太妃这几日是否有异常,别忘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人丢了,我们谁也得不到好”
“明白就好,人丢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望主上也派出人手,毕竟这是你的地盘,动作起来也方便”西雅冷声
主上的表情僵硬,语气淡淡,“派人手倒是不必了”
“你——”西雅怒拍桌子,将要激起的怒火被韩公子打断。
“西雅公主稍安勿躁,主上不是那个意思,吉祥客栈早已部下了阵法,她逃不出去,若此时派人寻找,寻找之人也会陷入阵法,困顿难脱,时运不济的还会失了性命”韩公子淡淡解释。
“阵法?”西雅有些不信,“阵法可靠吗?”
“固若金汤”
韩公子短短四个字让西雅放了心。
“噹”“噹”“噹”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几个人的争执,“主上,信鸽有会”
“进来”主上淡淡
“吱呀”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也是面部僵硬,他恭敬地递给主上一个细小竹筒。
主上缓缓抽出里面的纸条,打开的瞬间,僵住片刻。
韩公子低声询问,“怎么了?”
主上把纸条递给了韩公子,而韩公子的语气诧异,“什么?不在队伍里?那她人呢?”
主上却摇首叹息,无奈中又带着三分笑意,“她啊,鬼主意一个接一个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倒是让这个丫头发挥的淋漓尽致,此时也不知在哪个犄角撒欢......”
主上猛然顿住,说出的话也戛然而止,能清晰的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冰冷刺骨。
“怎么了?”问出声的却是西雅,她实在没弄懂这俩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是什么意思
主上语气冷凝,“或许马上就能解开惑心失效之谜了”
随后便一言不发起身离开,韩公子也跟随在他的身后。
孙祥不解,“他们这是出事了?”
西雅也不清楚,不过想想他话里的意思,也能猜出一点,“应是没有找到沐初棠”
......
眼前混沌的景象清晰,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猝不及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曲着双脚向身后蹭去,她无助的靠在了身后的桌子腿上。
沐初棠提着悬在半空中的心,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遭的情况,她此时身处的位置应是二楼的一间客房,不同于其他的客房,这个房间很大,是普通客房的两到三倍。
令她提心吊胆的是屋内除了她还有五位男子,这五位男子普通百姓装扮,身穿棉麻衣,此时,仿佛着了魔,满脸狰狞,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在原地打转。
他们看不见她,沐初棠看了眼屋内燃烧的正旺的迷幻香,心下了然,这些人应当是在追捕她的过程中,不小心入了阵法,
沐初棠掏出怀里的绣帕,起身来到桌子旁,往帕子上浇了些茶水,捂住口鼻。在迷幻香的加持下,这五个人开始自相残杀。
她冷冷的望着残肢断臂的五人,悄悄的躲开他们地来到了门边,开门走了出去。
长长的走廊上,暖阳四溢,却到处充满了哀嚎与兵刃相击的声音,走廊上的几波人浑身是血,相互残杀。
这些人都伪装成普通百姓的模样,估计是西雅的人,他们身处阵中而不自知,又有迷幻香的加持,出现了幻觉相互厮杀。
沐初棠紧紧的捂住口鼻,看着眼前的一幕实属震惊,她仔细斟酌,或许整栋客栈处处都布上了阵,“难怪西雅一定要在吉祥客栈歇脚,也难怪他们放心我一个人在屋里,是笃定了我逃不出去”
沐初棠谨慎向楼梯跑去,望着越来越近的楼梯,她满心激动,出了客栈,西雅就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是封祁的地界。然而,从楼上走下来一群人,脚步声太过突然,沐初棠措手不及,仓促间躲进了右手边的房间里。
韩公子望着整个二楼长廊被鲜血染红,哀嚎声回荡,微微蹙眉,“主上,二楼的阵法已被触动,我们的人不能再进去了,否则定失了性命”
主上静静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许久,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你先回去安排一下,这里我来收尾”
“是”韩公子恭敬回道,随后转身负手离开,只是墨色瞳孔里闪过诡异的平静与冷漠。
而此刻的沐初棠望着眼前这陌生的场景头疼不已,进个房间就好比开个盲盒,里面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
此时她仿佛身处屋檐之上,一个不小心险些踩空,她艰难的稳住身形,死死的扒在青瓦之上,耳边是呼啸狂狷的寒风,吹得她跌跌撞撞睁不开眼。她小心翼翼伸出脖子朝下面望去,层层幢幢的楼阁屋檐一眼望不到底,目之尽头是深渊。
“又是什么阵?谁这么缺德摆这种阵?”沐初棠哀嚎,有没有人性啊!
沐初棠四脚趴在房檐上,一动不敢动,她天生恐高,连个轻功都不会,想要解阵还得先克服内心的恐惧。
她静静的观察四周,房檐楼顶参差不齐,若仔细瞧瞧竟又有着某种规律。
“布阵之人定是个懂奇门遁甲的高手,此阵的布局皆是按照三奇八门来排布,根据三奇与八门才能推算出生门”沐初棠头疼,“可是,怎么推算?”
沐初棠此时有些消极,若是没有狂风,她都想能先睡一觉,反正西雅带来的那些笨蛋也找不到她,今日事,今日避,不想动脑,也不想冒险,只想安安静静当只咸鱼等人来救。
“时家奇门是一个时辰一个格局,按奇门历法,遁甲以戊己庚辛壬癸乙丙丁从九宫高位向低位逆飞,我现在处于九宫的最高位,现在是未时初,模拟阴长阳消的天体气场格局,这样推算的三奇是东三、东五与南一,如果这样的话生门便在东南方向”
沐初棠望了眼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东南方向,微微叹息,再次如死鱼般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生门真的在那里,她选择放弃。
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如何去生门?
少年做好了一切之后,静静的跪在尸体前,神色平静,但沐初棠却看见了他双目猩红,眼中交织着仇恨、悔恨、愤怒与悲痛。
他就这样跪了许久,直到天色灰白,少年托着狼狈的身体起身,缓缓的朝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旁的大缸里发出簌簌的响动,须臾,从里面走出一对双胞胎姐妹,大约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两人诺诺的看着少年,踌躇着不敢上前。
其中一个女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哥哥吗?娘亲说我们有一个哥哥,两年前在外学艺,让我们天亮之后去找他”
闻言,少年无声痛哭,三人紧紧相拥。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少年带着两个女童缓缓离开,身后便是被熊熊大火覆盖的林宅。
望着他们的背影,沐初棠的心痛的抽搐,她不知道他们今后该怎样活下去。
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沐初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冷不丁惊醒,四下环顾,自己依旧处于百尺高楼之上,擦了擦嘴边流出的口水,原来是做梦。
忍不住狠狠鄙视自己一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着,只是做的梦未免也太不吉利了。
她小心翼翼的去够离自己最近的风铃,发现上面刻的咒语很是奇怪,慢慢起身,又摘了离自己相近的两个风铃,三个风铃放在一起对比,上面的咒语各不相同,又有些眼熟。
沐初棠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那时她还住在棠林坳,越师叔与曹师叔会经常去看她,每次去也都会给她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其中就有一本记载奇门遁甲的书籍。
奇门遁甲也包含了各大门派,那本书中主要记载了法术奇门。在法术奇门里认为世上只要能看得见的事物都由相应的符咒代码、图形代码和意念代码所组成,而手里风铃上的符咒却与那本书里记载的三奇神咒法有些相似。
由于时间太久,沐初棠的记忆也已经模糊,她还很厚道的把风铃挂会了原处,不过相对应的顺序也就无所谓了。
兴许是风铃颠倒了,又或许是其他原因,总归,四周的狂风骤然停歇,沐初棠的面前清晰了一个身着黑袍的人,他身量不高却很瘦,面部僵硬,是带了面具,唯独盯着她的一双眼睛漆黑幽深。
“你是谁?”她诧异之余,冷声问道
黑袍人负手而立,却没有因她的疑问而出声。
沐初棠死死的盯着他,慢慢屈膝向身后移去,直到退无可退,她坐在房檐的角落里,仰头问道:“你也是被阵困住了?”
出乎意料,黑袍人回答了,“不是”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