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湛倾抬指,点了点他冻得发红的鼻尖,“你学声狗叫,我让他活。”
“……汪。”
一时风雪寂寂。
湛倾空了一瞬,忽然大笑,抬脚将意行的头踩进雪里,碾了碾,戏谑道:“无趣,次次都这么好骗,蠢得真没意思。”
意行的手死死抓进雪里,浑身冻得发热。直到湛倾已经远去,他才缓缓抬起了头。
眼前依旧是漫天飞雪,却没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一片小小的阴影庇护住了他。
他抬起头,望见了一把小小的伞,伞的主人是个小小的女孩。
女孩和湛倾差不多大,穿了一身半戎半汉的冬衣,一看就是从北边儿来的。
正用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看着他,好奇道:“你趴在雪里做什么?”
不等他答,女孩身后的婢女打着一把更大的伞走上来,皱眉道:“郡主,该进去给陛下和娘娘请安了。”
女孩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白色的绢子,把绢子和小伞一起递给他,用尚且稚嫩的声音道:“擦脸上的雪时要轻轻地擦,不然会破皮流血。你早些回屋子里,我先走啦。”
说罢,她扶着婢女的手走上了登云阶,冬靴上的白绒球随着她的步子不断跳跃,像是兔子的短尾巴。
殿门前的小黄门见她来了,急忙进殿禀告,不一会,一个白面无须的老太监走了出来,谄媚地笑道:“修宁郡主,您可算来了!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盼您一上午了!”
修宁。
修宁。
“修宁。”
意行躺在金丝楠木榻上,梦中依旧皱着眉,喃喃低语。
雀儿跪在旁边摇着扇子,犹疑片刻,缓缓凑耳过去,想听清人名。
意行忽然睁开了眼,冷冷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雀儿:“做什么。”
“七哥,你说梦话了。”
意行用指节叩了叩茶案,雀儿放下扇子,倒了杯茶捧给他。
他抿了口茶,嗓子润了些,声音透着疏离:“小麻雀,我跟你说过——你救过我命,我感激你,所以送你一场造化。”
雀儿从未听过他用如此冷漠的语气说话,赶紧屈膝跪地,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意行垂眼瞧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淡淡道:“好好惜福吧,太贪心了只会一无所有。”
“殿下……”
门被推开,何妄支了个头进来:“主子,船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