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已经召开了定兵会议,金锁名列其中。毅虹的心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去解放军大熔炉锻炼,她当然是支持的,但离别之苦让她夜夜哭湿枕头。
回乡后毅虹和金锁虽然同在一个生产队,但由于男女工种不同,以及十里坊特有的世俗环境,尤其是长辈们审视青年人的陈旧目光,使他俩只能避其锋芒而偷偷地见面。
虽说只有八九十亩土地一百多号人的小生产队,但社员所出工的时间并不短。大忙季节,除了上、下午正常出工外,早饭前和晚饭后都得劳动,常常是早上出门望不见树,晚上回家看不见路。
在回乡后的几个月中,先是夏收、夏插、下种、夏管“四夏”大忙,紧接着就是秋收秋种,又遇上抗台风和防洪抢险,毅虹和金锁想要找到私密的时间和空间,真是太难了。多数是在劳动时远远地望着彼此,若能近距离地说上几句话已是很奢侈的事了。
一日,碰巧男女劳力人都在晒场掼稻(脱粒),这是两人近距离接触的好机会。金锁知道毅虹家生活条件差,他就把他娘给他煮的两只鸡蛋藏在口袋里,想偷偷地塞给毅虹。
已经开工了却未见毅虹人影,金锁内心焦急,就把鸡蛋藏在了晒场边的芒稳子里。没料到被张斜头落了眼,他坐在芒稳子堆边佯装休息,右手从背后插进芒稳子。虽然手臂被密集的芒刺划得痒疼,但偷鸡蛋的乐趣还是值得回味的。
金锁断定是张斜头偷吃了鸡蛋,因为只有他一人去过芒稳子堆。金锁暴跳如雷,两人打了起来。他出校门不久,哪是张斜头的对手?他被张斜头摁在地上抡拳猛击。全场的人围观看热闹,没有一人拉劝。
毅虹刚赶到晒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进人群打抱不平。张斜头早已喜欢上毅虹,只是她犹如悬崖峭壁上盛开的鲜花高不可攀,只能暗恋着她。他对偷吃鸡蛋的事自惭形秽,不想在毅虹面前扯出这等丑事,就给她面子而解了金锁之围。
其实毅虹哪里是打抱不平?分明是舍不得金锁被欺负。她心中明白,这个鸡蛋金锁是为她藏的,这拳头是为她挨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把感动憋在心里。
现在,与心上人即将别离,她什么都做不了,连单独陪他的时间都很难找到,她感到无比愧疚。这种愧疚就像病魔,日日夜夜煎熬着她。
她想为他买一件礼物作为念想,可家里的钱由父亲掌管着,她身无分文。当然毅虹更清楚,她和金锁相知之长久,基础之牢固,感情之深厚,不是甜言蜜语,更不是什么金钱物质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