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宫。
“娘娘，您今日穿得这般素净？”绿鹭一边给蒋星整理裙摆，一边询问。
蒋星看着镜中的自己，堪称绝世小白花，没有男人看了会不心生怜惜。
以前她和李晟保持距离，那是因为李晟会倒贴，帮她善后。
可现在李晟不搭理她了，蒋星觉得自己还是需要维护一下。
毕竟这位汝阳王，放在她那个时代，就是果郡王的存在。
她不能不能继续高傲了，要表现自己的柔弱，才能更好达成今晚的目的。
“我安排的事情，办妥了吗？”
绿鹭为她簪上五凤钗，又皱眉，“娘娘，您今日太素了，年宴恐怕还是要隆重点才好。”
蒋星拔下金簪，“我被降位，被幽禁，复出后没两天的宫宴上，我盛装出席，才是欲盖弥彰。”
绿鹭不太懂，但对于这位盛宠多年的主子，她提出建议被驳回后，就再也不说了。
“还是娘娘聪慧。”
蒋星抬手抚摸自己的肚子，“乖乖，别怕。”
殿外宫灯亮起，“娘娘，皇后凤驾已到重华宫。”
蒋星颔首，再看了眼镜中风吹就倒的自己，满意转身。
但等她跟着永宁帝接受群臣朝拜祝贺后，看到唐氏身边的孟晚岁时，犹如被当头棒喝。
孟晚岁柳叶眉入鬓，杏眼春水，粉唇轻抿，端的就是一副病如水面柳的感觉。
和她伪装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蒋星咬牙，“本宫冷了，本宫的披风呢？”
绿鹭眼观鼻鼻观心，取出金丝绣芍药披风给她披上。
孟晚岁低头剥橘子，听着南鹄跟她转述的话，嘴角勾起冷笑。
心里也把皇帝从合作对象名单上划掉了。
今天来的宫妃，没有一个穿的是缂丝制成的！
众人很快就开始进献年礼了，稀奇的山石，千金难求的笔墨，或是寻到的失传古画……
蒋星进献后，突然对孟晚岁发难，“熙宁郡主，本宫听闻你最近很得陛下恩宠，连皇家的平安公主都比不上，现在也应该给陛下进献一份礼物，表示一下吧？”
永宁帝听了也很有兴趣。
他对孟晚岁缂丝赚钱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这样心思单纯的小姑娘难得。
孟晚岁放下手里的橘子瓣，起身行礼，“启禀陛下，臣女准备了一份别致的礼物！”
永宁帝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心情舒畅。
若不是李晟梗在中间，三月后的大选，他最想要纳入后宫的，还是孟晚岁。
但皇帝想要的，哪有不成的？
有的是人替他办成。
“是什么？”永宁帝问。
孟晚岁拍手，四个侍卫抬着两个沉甸甸的箱子进来。
孟晚岁笑得甜蜜，“陛下，臣女前些日子看到很多学子在上京住不起客栈，就想给他们一点银子，解一下燃眉之急。
“但后来出了个书生，败坏学子名声，臣女就放话不给他们钱了，但又觉得他们可怜。
“于是臣女灵机一动，这种事情还是陛下来做最好！”
她每次冲永宁帝笑，都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面上的病气也挡不住的灵动。
永宁帝看着两箱子的金子，这真是一份特殊的礼物，送到了他心坎。
一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贺礼，更觉得糟心，还是钱实惠！
他心里熨帖极了，“你有心了，来人，郡主体弱，给郡主摆个熏笼在身后，再撤了桌上的菜，重新换上热菜，再赐鸽子蛋。”
一时间，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都落到了孟晚岁身上。
孟晚岁坦坦荡荡谢恩，“陛下真是如臣女父亲一般温暖！果然，臣女在扬州时，就听百姓常说，陛下是君父，此话诚不欺我！”
永宁帝面色僵了。
你之前还当着别人的面，说李晟是你哥哥，结果到我这里，就是父亲了！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点芥蒂。
下边的李晟笑疯了，一边剥橘子，一边笑，身体颤抖，连带着案几也动，上边的瓜果落了一地。
永宁帝不悦，“阿晟，你笑什么？”
李晟抬头，指着蒋星说，“臣弟笑贵妃，往日雍容华贵，今日素衣白绸，真真像是来吊丧的，不像是过年的。”
永宁帝转头一看，却被激起了满怀的怜爱之情。
蒋星眼里泪水盈盈，“陛下，妾妃家中连日风波，看着鲜艳的衣裳，难免心伤，今天又看到了表妹，更加神伤，连带着腹中孩子也……”
她说着，抬手擦拭眼泪。
永宁帝叹气，“上来，到朕这里来坐。”
他此话一出，柳皇后和柳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贵妃说破天，也是妾。
宫宴上，竟然让她坐到了皇帝的龙椅上，这是要告诉天下，两宫并立吗？！
柳丞相刚对御史使眼色，那边蒋星就假情假意地推辞：
“陛下，妾妃知道您爱重妾妃，但是妾妃身为妃子，怎么能不敬皇后娘娘呢？
“是以，妾妃不敢……”
她说着，抬头暗送秋波。
孟晚岁也不留情，“啊？贵妃娘娘这是不愿意上去啊？我听这话的意思，还以为是想上去呢？”
一时间，大殿上安静得很。
只有李晟剥橘子，敲核桃的声音，他声音不轻不重地跟了句，“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懂这些，快把耳朵捂上！”
这话里外把蒋星臊了一遍。她几乎要站不稳。
永宁帝原本被勾起的兴趣，也在孟晚岁纯真的问话中消散，他也意识到这有点下皇后面子，贵妃还是适合殿内欢。
永宁帝说，“既然贵妃不愿意，那就坐下边吧。”
蒋星眼中含泪，“是，陛下……”
孟晚岁心底对蒋星的受宠程度有了大致估量。
永宁帝正准备叫汪福开宴，就听到一声通传——
“陛下，钦天监连日苦算，半刻钟前终于算出来了能安娘娘胎的贵人！”
永宁帝心下一喜，他膝下子嗣单薄，只有两个皇子，这于江山社稷不行，他必须要多一些孩子。
而这些孩子中的任意一个，只要有才能，都将是他储君的候选人。
“宣！”
钦天监的徐监正拨弄着他的星盘在殿内行走。
孟晚岁感觉不妙，皱眉正要说话……
那徐监正转头，目光灼灼，“正是这位贵人！”
永宁帝不动声色看了眼蒋星，却见蒋星有点害怕地抱着肚子。
一个刚刚对你出言不讳的人，成为你的贵人，正常人都应该害怕。
他还没打消疑虑，“贵妃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