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里孟晚岁抬起头，把萧鸢也扯起来。
萧鸢懵懵懂懂把她扶着，看向空荡荡的内殿。
“又要杀啊……”萧鸢嗓音虚浮，感觉刚从阎罗殿滚了一圈回来。
孟晚岁声音听不出半点虚弱，“太后娘娘，您要杀我，总要有个名目吧？”
“不敬哀家。”太后脸上笑意淡淡。
这个罪名确实足够了。
而且大周以孝治天下，若是太后杀了她，李晟想给她报仇都办不到！
孟晚岁点点头，“您确定是臣女不敬？”
太后不耐烦，“红缨，杀了她。”
红缨弯腰，慢吞吞往下走，不断盘算自己应该怎样救下孟晚岁。
孟晚岁半步不退，“西鸩，撒毒药！”
太后大惊，红缨赶忙趁势跑回去，护住太后，厉声呵斥：
“熙宁郡主！谋杀太后是死罪，就算是王爷来，也救不了你！”
她边说边疯狂眨眼睛。
别冲动！
已经让人去金殿求救殿下了！
但孟晚岁脸上带笑，“太后娘娘，真的是臣女不敬您吗？”
太后脸色很难看。
她原本以为，杀孟晚岁很容易，她是太后，这个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但没想到，她想栽赃孟晚岁，孟晚岁却是真的要送走她。
她也不想相信。
可孟晚岁确实很狂，从萧家老太太到昌平，大搜六宫的开端是她，唐贤妃应该也是死在她手上，真是没有一个手软的。
孟晚岁不要命，她却不能不要。
但太后也不愿意这么轻易放她走，“红缨，带她去抄经，什么时候宫宴结束，她就什么时候停。”
红缨松了口气，这个好说好说。
可她把人带进佛堂后，看着那一排排的刀子，不确定了。
孟晚岁站在门口，“我不进去。”
红缨讪笑，我也不敢让您进去！
孟晚岁给南鹄使了眼色，正准备把红缨打晕，一行人借皇后的手离开。
就听到李晟的声音，“孟晚岁呢？！”
孟晚岁转身想去外面，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堆人，手持刀枪把人困住。
红缨伸手把人护在身后，“各位，误会，这是太后娘娘一家人的误会，我等还是不要掺和了！”
但领头的人摇摇头：
“红缨姑姑，您出来吧，太后有令，不杀此女，所有人同罪！”
红缨咬牙，“放肆！此乃太后娘娘和王爷家事，就算过一万年，他们也还是亲母子，届时伤了郡主，你们有几个脑袋掉？”
为首的人还是不放。
孟晚岁明白，这是下了死命令，要她的命了。
但她的命，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西鸩，撒毒药粉！”
红缨还在蒙圈，南鹄已经把她扛到肩上，嗖一下滑出去，拿她当棍子使，一下甩在领头的背上。
看着那人一个踉跄栽倒。
南鹄哈哈大笑，又拎着红缨继续甩。
红缨：…………救命！！
杜鹃护着孟晚岁和萧鸢。
孟晚岁从旁边施施然路过，“下次跟太后娘娘说，记得安排弓弩手。”
说完，她又淡淡道，“可惜没有下次了。”
她要赶去杀了太后。
要她命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她脚步匆匆，而此刻寿康宫里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给我，把孟晚岁给我！”
李晟双眼通红，手里的软剑一下一下地晃，说不准下一刻会挥在哪里。
但太后不害怕。
她可是李晟的亲娘！
难道李晟还能杀了她吗？
太后抿茶，“应该是黄泉路上吧。”
李晟对上她平静的眸子，慢慢点头，“既然母后已经有了选择，天家无情，我也不必顾念什么了。”
太后皱眉，不悦呵斥，“阿晟，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我说过，那是我的妻。”李晟拾阶而上，“母后，最后一次机会，她在哪里？您不想今夜被我搜宫吧？”
太后气得耳边东珠乱颤，“李晟！哀家是你母后！”
“嗯。”
平淡至极，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李晟站在灯烛下。
太后心底窜起一股凉意，“李晟，她留不得。”
“谁留得？我吗？”李晟笑了笑，把剑横在了太后脖子上，“玄青，带人，搜宫！”
玄青面色凝重，带着人下去搜宫。
可是寿康宫之大，哪里是他们这几个贴身侍卫一时半刻能搜完的？
李晟看到人都走了，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悲伤，被忽视很多年的哀戚，还有母亲偏心的不公。
“母后，我求的，何止是吾妻平安，还求您能看看，您还有一个儿子，他叫李晟！”
太后咽了咽口水，“……我知道。”
“你不知道！”
李晟手上的剑不稳，竟然把太后的脖子勒出了一条血痕。
两人都愣了。
片刻，李晟放松了点，看着害怕得几乎要尖叫的太后：
“母后，您当年说，我和哥哥都是你生的，我就应该帮着哥哥，我帮了。
“可是，您做糕点，从来只记得哥哥那一份，每一次跟人提起儿子，都只说哥哥。
“可是，我也是你的儿子。”
太后连连点头，头上步摇狠狠晃动，“我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是我最好的儿子……”
“不是。”李晟打断她的话。
他摇头，“我不是，你不要我，她也是，我从来不是最要紧的那一个。”
李晟自嘲一笑，“既然这样，我就放你们自由，再不会缠着你们问了。”
“李晟！”
“李晟！”
身前身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是太后和孟晚岁。
李晟眼底一抹精光划过，收回剑，淡声道，“母后，你且扶持皇兄，把皇位坐稳了。”
回头往前走，路过孟晚岁时，伸手想捞她一起，却还是收回手，语气也不咸不淡，像是和无关紧要的人说话：
“走吧。”
孟晚岁脚步一顿，她看了眼上面跌坐在地上，不停发抖的太后，权衡利弊，还是李晟比较重要。
但哄李晟，就不能杀太后。
这会成为他们心头的刺。
孟晚岁转瞬间决定，太后可以留着设局，但不能死在她手上！
“李晟，等我！”
李晟脚步飞快，听到孟晚岁的话，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等的意思。
只是步伐更慢了，足以让孟晚岁快速跟上他。
“熙宁郡主又准备说什么？”李晟转身，“是外室还是妾室？要不要我把话再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