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不是不小心吗？现在误会解除了，坐下。”李晟懒懒靠在椅子上吩咐。
柳相看了眼殿上众人，也吩咐属下收了。
但上面的裴矩却并不开心，他眼神四处扫射，似乎没看到自己满意的。
李晟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笑非笑问，“怎么，裴总督也喜欢重华宫？”
裴矩回头看永宁帝。
永宁帝也在看裴矩。
互相使眼色。
都在等对方动手，弄死李晟。
裴矩皱眉，难道永宁帝没人手？
永宁帝也满腹疑问，裴矩难道没带人来？
李晟看了半晌，扑哧笑了，“裴总督，现在半个造反的人影都没有，你这是要清君侧，还是想要谋权篡位？”
随着他的声音，宫殿里禁军的拔剑声整齐划一。
永宁帝拍桌，另一道拔剑声也响起，但他脸色都白了。
李晟竟然能动他的禁军。
让他的禁军和他的御林军对上了！
李晟莞尔，“陛下不必如此失魂落魄，这样的权力，臣弟能有，还是因为母后怜爱呢。”
他又不是蠢货，太后当年让他帮忙，其中一项条件就是让他当摄政王，结果后面没兑现。
为了安抚他，当时还没有戒心的太后，就给了他禁军令牌。
后面太后想要回去，李晟都没同意。
给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永宁帝扭头，恶狠狠盯着太后。
太后吓得身体发软，她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的两个儿子对上了！
“母后真是爱子心切！”永宁帝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太后想辩解，却辩解不了。
禁军五万，御林军四万。
禁军大多分散在宫墙上守卫，或是在宫道上巡逻，能直接调派来用的，也不过就两万，也不可能事先全部调在重华宫里。
但御林军就不一样了，除了御书房外，就重点守着皇帝的寝宫和内宫部分，能调过来的，也有两万之数。
现在的局面，不适合硬拼。
永宁帝挥袖坐下，“继续。”
他没有慌乱。
李晟猜测，他还有底牌。
蒋星没出现，很有可能，这副底牌就在蒋星手里。
李晟敲敲茶盏，兴意阑珊地看花容失色的秀女们站上来。
其中一个少女看到脚尖前的鲜血，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殿前失仪，拉下去，赐死。”永宁帝烦躁。
女子身体瘫软，被拖出去。
柳相歪头，压低声音，“王爷，现在不动手，后面就没机会了。”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李晟似笑非笑，“要不是本王手里有底牌，柳相你现在就是烂泥一滩。”
柳相嘿嘿笑，也不恼怒，端酒敬他，“多谢王爷，只等后宫皇后娘娘传来……”
“贵妃娘娘驾到——”
永宁帝脸色瞬间转晴。
柳相眼皮子狠狠一跳，在看清贵妃身后女官捧着的人头时，满脸褶子都震惊得平了。
李晟皱眉。
好重的血腥气。
蒋星笑意盈盈，轻巧下拜，“陛下，妾妃受陛下爱重，在后宫修养。
“不料皇后娘娘突发恶疾，把宫中所有皇子生母全部招去凤仪宫问罪，不分青红皂白，一顿屠戮！
“妾妃幸得有陛下的御林军相护，幸免遇难，但妾妃与御林军赶到时，育有皇子的宫妃已经被皇后娘娘杀了！
“妾妃也险遭毒手，幸好被属下所救，但皇后娘娘却挥剑自刎了！大皇子听闻消息，也投湖自尽了……”
一席话，局面再次扭转。
有人强撑着问：“魏嫔娘娘可安在？”
蒋星摇头，一脸悲痛：“魏妹妹不愿交出六皇子，被皇后娘娘杀害在永安宫。”
问话的人倒下。
“那……那令妃娘娘呢？”
“皇后娘娘一把火，烧了令妃和三皇子。”
又一个倒下去，被身边人疯狂掐人中。
接二连三，怀抱侥幸的问，可没有一个逃脱。
只要是有皇子的妃子，都死了。
眼前一黑又一黑。
永宁帝原有十个皇子，而现在，只剩下了蒋星肚子里尚未出生的……
龙胎。
蒋星说是柳皇后杀的。
可是作为幸存者的蒋星，本身就是怀疑对象。
“皇后是挥剑自杀，那为何头颅单独出现在你婢女手上？”柳相一脸褶子抖动。
蒋星对着众人点头。
她要把柳家钉死在凶手的柱子上，让所有追随者都弃他们而去！
柳皇后和大皇子一死，柳家起兵就成了真正的造反，而不是夺嫡。
柳家一旦成功，就是改朝换代。
所有柳家派系官员都要背上万世骂名！
人群发出窃窃私语，所有人都要重新站队。
柳相精神恍惚，根本站不住，跌回椅子里。
他方才心里一直责怪皇后，没有及时接应上他们造反的速度，可现在告诉他……
是失败了。
柳相原本高昂的精神气一下就垮了。
李晟双眉紧蹙。
皇后被幽禁，那么后宫就是被蒋星掌控的，而皇后有什么动静，蒋星一定知道！
她手握兵权，却没有救下一个妃嫔……不对，这些妃嫔应该都是蒋星杀的！
这样她的孩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前提是个儿子。
李晟看蒋星脸上没有半分悲痛，只有志得意满，胸有成竹。
李晟明白了，蒋星一定会“生下儿子”。
李晟从来不让仇人好过，他把自己所有的怀疑都说了。
永宁帝平时就最看重皇子，现在全给他杀了。
等同于动摇国本！
遭受打击的大臣逐渐回神，神情激动，不停让皇帝做主，先查蒋星！
可皇帝没说话。
他虽然也恨蒋星没用，但蒋星肚子里的，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了。
永宁帝迟迟不表态。
而刚刚还失意的柳相，颤巍巍起身，把椅子往后一搬，落后李晟半步，又出列行大礼：
“求君上替臣做主！”
他一句话，直接改变柳家立场。
柳家从反贼变成汝阳派官员。
他连王爷都不叫了，直接叫君上，君为上。
鲜明的立场。
他一表态，其他柳家派的官员也跟着跪下大喊。
还有一部分，是刚刚死了宫妃和外孙，皇帝却不表态，已经失望的官员。
在场的没有傻子。
蒋星明明有御林军，还掌管六宫，皇后动作这么大，她一个孩子都没保下。
这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众人齐声高呼：“请君上为我等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