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看向高位，永宁帝面前的十二冕旒晃得人眼花。
李晟勾起唇角，“平身，本君定会为你们做主。”
“哐当！”
永宁帝砸了手边的白瓷，厉声质问，“蒋星，人是怎么死的？”
他意识到，现在必须用蒋星开刀，否则他这个皇帝就失了臣心！
蒋星脸上的笑意僵住，她抬起头。
不明白。
皇帝为什么这么生气。
李晟造反是必然的，她此举是帮皇帝把心怀鬼胎的人都揪出来啊！
还能给柳家派系扣帽子，永生永世都洗不掉！
“陛下……”
永宁帝是真的动怒了，他和李晟本来处于平衡状态，可蒋星这一手，等于给李晟送了东风！
而且，蒋星背后并没有强大的母族，更没有利益相连的世家或者将领！
“来人，把贵妃冠服剥去，打入冷宫！”
蒋星双眼瞪大，她仓促站起来，躲在白羽身后，“陛下！妾妃何罪？请陛下明示，妾妃还有身孕！”
她不提这个尚且还能减轻一点嫌疑。
非得提一嘴孩子。
恰好又是在永宁帝想挽回臣心的时刻。
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来人！”
永宁帝发怒，这次的御林军没有再保护蒋星，甚至害怕因为蒋星带着他们做的事情，连累前程。
三两下把白羽打死，困住蒋星，拖往殿外。
恰逢小黄门急匆匆跑进来禀告，“陛下！启禀陛下！熙宁郡主送上贺礼，恭祝陛下喜得美人！”
永宁帝烦得不行，听到孟晚岁，更烦了。
自从孟晚岁横空出世，麻烦就没有断过！
“不见。”
李晟霸道敲桌，“郡主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呈上来！”
“李晟！”永宁帝怒目圆瞪。
李晟无所谓地靠在椅子上，姿态懒散，挥挥手，“陛下何事啊？”
永宁帝咬碎一口银牙。
李晟原本闲适的姿态，也因为孟晚岁送来的礼物消失了，他缓缓坐起来，盯着花枝招展的岑郁。
岑郁像是没察觉到，兀自拱手，行了个敷衍至极的礼，声音铿锵：
“陛下，臣这里有永宁三年，您横征河西二十四郡赋税。
“十成收七成，下头官员又层层盘剥，导致河西人口暴减，死伤多达三万之数！”
永宁帝没想到，铁面无私的岑疏林会倒戈孟晚岁！
还当众揭他丑！
在场的都是皇亲国戚，是上京城内手握重权的高官！
这下……
“住口！”永宁帝挥手扔下瓜果，“岑疏林！朕记得，你这个刑部尚书……”
“臣已经做腻了。”岑郁说话比他还快。
满堂寂静。
岑郁继续开口：“永宁帝五年，您派遣永昌侯府的林想出征漠北，林想为了获胜，竟然驱赶一城百姓出城，去诱敌！
“当时死伤比战死沙场的还要多出两倍不止！
“而陛下您听闻了，非但没有斥责，还帮他掩盖了罪行，只因为您想要拿捏他的把柄，让他效忠您！想要完完整整的兵权！”
永宁帝大喝，“这是林想做的！与朕何干？！”
“陛下，您是天下的君父！可您不为子民讨公道，反而把刽子手推向高位，您觉得这与您没有干系？
“那既然如此，您何不退位？这样，才是真正没有关系！”
岑郁在刑部浸润多年，审案子时常常和犯人对着吼，练就了一副大锣嗓子，震得人发愣。
永宁帝都没反应过来。
李晟笑着接话，“陛下怎么会舍得这个位置？永宁七年，西南遭南楚攻打，断粮三月。
“萧家送回求救信，陛下却想要就此杀了萧家，安插自己的人上去。
“于是派人带着粮食，守在川蜀边界，只等萧家全军覆没，再去接手西南！
“这，也和你无关？”
他说到最后，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曾经他数度怀疑自己的选择，为什么皇帝不爱民如子？
为什么皇帝总是猜忌？
为什么皇帝连边界线都能放置在一边？
后来他懂了，只为了一个权字。
永宁帝嘴唇嗫喏，说不出话来。
“朕……”
“是天子。”李晟嬉皮笑脸，拔出剑，“对，你是天下的贼子！”
永宁帝忍无可忍，“裴矩，动手！”
岑郁着急上前两步，“且慢！”
李晟起身，离他只有一步，确保在动手之前能及时救他狗命。
岑郁在袖子里翻翻找找，举着一只头钗，“裴总督，请看。”
裴矩瞳孔颤抖，红衣下的白刃晃动。
“这是你夫人的钗子。”岑郁说。
裴矩一个字一个字地嘣出来，“妇人罢了，再娶便是。”
岑郁：“啊，这样啊，那裴总督记得再去找个娘，寻个妹妹，娶个老婆，生个儿子哈。”
裴矩：？
李晟好心解答：“他的意思就是，你家人，都在他手上了。”
裴矩身形一晃，他为了安心，把家人都带在身边了，没想到……
护卫太无用了！
他这时候忽然打了个冷颤，岑郁怎么知道他家人的位置？
他们不在城中，装扮也很简朴啊……
岑郁得意昂头。
李晟冷漠道：“得意什么？那是我夫人，跟你没关系。”
“不过就是你大我小而已，王爷大度一点。”岑郁笑眯眯劝他。
两人说话声音小，旁人只以为他们在商量什么。
李晟眼神冰冷，“呵呵，我家岁岁不会伤我心！”
说完，他看向上头，“还打吗？”
……
宫门外。
孟晚岁静静坐在马车里，默默听着漏壶的声音。
岑郁进去已经三刻钟了，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她目光看向右手边，萧鸢手脚发抖，手上拿着匕首，横在裴锦脖子上。
柳二手里举着长剑，抵在裴锦胸口，只要她有一点反抗的意思，马上就给她来个对穿。
马车外传来脚步声，杜鹃在马车门外低声说，“郡主，是东鸽来了。”
孟晚岁打起帘子，“巡防营如何？”
东鸽满脸红光，“回郡主，巡防营之前被王爷杀过一次威风，
“现在听到王爷召唤，二话不说，就把京中巡防的职责交给大理寺和督察院了，锦衣卫全部出动，把各门都守死了。”
孟晚岁点头，京城现在已经完全落入她的掌控了。
宫门里女官赶来，“郡主，岑尚书已经把裴矩家人的信物亮出来了，双方僵持不下。”
孟晚岁勾唇，微微放心。
柳二好奇问，“郡主，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东鸽骄傲拍拍胸脯：
“裴锦小姐高调做掩护，可我偏偏看到了商队里细皮嫩肉，从不做活，姿态高傲的妇人，稍微去打听一下，自然知道那是裴矩的夫人。”
孟晚岁淡淡道：“还是那句话，裴家离开两广，就是拔牙的老虎。”
裴锦脸色渐渐白了。
她看向孟晚岁的目光里，带上了敬畏，可她还是不服输，说话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