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从湖滨人民医院肿瘤科走出来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人,他的脸色灰暗、皮肤粗糙,又不修边幅,乍一看,都会把他错认为是一个刚从农田上岸的农民伯伯,一笑,额上的抬头纹就增厚一层。如果再注意他的眼晴,你就会发现,他的眼神是明亮的,洋溢着丰富的人生经验、情感和火焰,或者更像个大街上偶尔碰上的进城来销售自家农产品的农民伯伯一样,情绪饱满,充满了丰收的喜悦。此刻,他鼻孔里居然哼着一首歌,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在这个充满死寂、恐惧、绝望氛围的医院肿瘤科,连病人的家属都心事重重,谁还能唱得出歌来?
只有他,一个来自深圳住在单间的叫作崔颢的男人。他是整层楼里唯一快活如常人的身患绝症的男病人。还有一个也如他一样快活的女病人,是住在西头的中西医结合科的易满珍易奶奶,易奶奶虽然不唱歌,但年过70的易奶奶也是整天笑哈哈,好似自己只是得了场感冒,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似的。他们是一对活宝,分别把守着肿瘤科的东西两侧,让整个死寂的楼层增添了一些人类生存的活力,多少给病房里带来一些生气。于是,着两个活宝经常凑在一起,话家常,聊长短,其乐融融。
这一日,易奶奶的病房了住进了一个来复查的年轻后生,鼻咽癌患者闻涛,25、6岁,神情暗淡、心事重重,显然这个后生还在癌症死亡的阴影里挣扎,没有真正摆正自己的心态,但他又有异于他人的地方,你看,他对人恭敬有礼的态度、对随同来陪护的母亲眼神中流露出的孝顺与怜爱,他手不释卷的学习习惯,无处不显示他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
看着手捧普希金诗集,一个人坐在病床上静静翻阅的这个年轻人,正在病房与易奶奶闲聊的崔颢顿生好感。
崔颢轻轻地走到这个青年的身边,自我介绍道:我叫崔颢,你呢?
“我叫闻涛”
“好名字。我以后叫你涛哥吧,年轻人”。崔颢这样一声称呼差点把闻涛逗笑了。在闻涛的人生字典里,还从来没有一个年纪可以做自己父兄的人称呼自己为涛哥的。
“喜欢诗?”
闻涛点了点头。
“好,难得,我也喜欢,只是喜欢”,崔颢说,随即他轻轻地轻轻地吟诵起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