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叹了口气:“我家从不苛待下人,你可以放心。”
芝娘震惊地看着面前那张纸,雇工与卖了身的奴婢是不一样的,前者的户籍是民,后者的户籍已经是奴了,生死都不由自己,何谈前程。
她丈夫是个读过书的,只是到死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她却念念不忘供儿子读书,就是将来她挣了钱把儿子赎出去,耽误儿子不说,留了这段奴籍将来也是污点!
这契,她是万万不能签的。
再没有哪一刻让芝娘如此后悔,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可能会害儿子到如此地步。
灵犀拿了钱泥给她,芝娘仿佛触电一样收回手连连推拒:“不不,我不能签。”
灵犀无奈:“你还有别的能卖了抵钱的吗?”
别的?
芝娘眼前一亮,又忽然羞惭,只是望着眼前的身契,为了儿子还是鼓起勇气呐呐道:“我、我还可以卖自己……”
阮氏满意的端起茶盏,芝娘她跟吴氏一样,无论是手艺还是这份消息灵通的八卦劲儿都有心用,但不是自家的奴婢,没有身契捏在手里,谁用着都不放心,正好这事撞上来,索性顺势整顿家风,折了芝娘的骨头,再把她捏在手里。
“这……”阮氏皱眉。
“求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家从前糊涂,奴家保证往后再也不敢赌了,求夫人收留!”
芝娘几个头磕下去,泣不成声,她过了几年自在日子,一朝要作人奴婢,如何能甘愿?只是为了儿子,却无可奈何。
“快扶起来!”阮氏似乎被她磕得头疼,皱眉道:“你这样……唉……”
头疼了半天,阮氏才道:“这样吧,你这七两银子我也不要,那十八两银就抵你的身价了吧,只是往后你既为我家奴,月钱就与旁人一样按例发,不是从前的价了,你可知道?将来也不是你想赎身,我家就愿意放人的。”
买来的奴婢已是花了身价银子,生死都由主家,当然不可能跟雇来的一个待遇,也不能攒点钱就说走就走。
芝娘飞快的算了一下,她自己怎样无所谓,只要不连累儿子,安家待下人宽和,月钱还不错,且一年四套衣裳是供给的,她守着厨房,也短不了儿子吃喝,只是想供儿子读书的心愿……
吴氏旁观了半天,适时的开口道:“我知道你想供你儿子读书,可你也不打量一下自己的能耐,你供得了他几时?等你供不了了,被迫从学堂里出来,你不怕他生怨吗?”
……芝娘哪想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