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之久,他们此刻狭路相逢的冰冷对峙,依然让她错觉是否此间跨过了几世辗转的流年。
他手中龙骨为芯铸玉为柄的龙渊白剑一如从前,剑光辗转在在迦凰山的大雪里。
这剑光让她想起许多年前的冬日,墨塔之下的树林里,他在醉醺醺地非要在大雪中教她舞剑。剑气掠过墨塔上的风铃发出好听的声音,一阵阵响彻在风尘里。
那时的她假装不屑一顾地站在一侧看着,不肯学,嘴上诽谤他就是靠着舞剑骗骗无知少女的春心,却分明看到了他剑里恨不能以浩气之身救天下的无奈郁闷。
可是他什么都藏着,满不正经、不肯罢休地揪着她的长发,一遍遍地问她,师父帅不帅,帅不帅,她死活不肯屈服,最后闹着闹着,他就没征兆地在雪地里睡着了。他的嘴角依然斜着,喃喃道:“阿澈,师父帅不帅……”
然而今晚他的剑,一改往日漫不经心,毫不遮掩重重杀气。
是被激怒了么?红衣反而是无所畏惧地一笑。反正萧烬已经带着镜之界石离开。
可笑的是,她从未曾想过阴错阳差之下,自己竟然会冒死为萧烬掩护,这个帝国走狗,八年前她恨得牙痒痒的人,还把她囚禁在地下修罗场四年,逼她变成现在这个心狠手辣模样的罪魁祸首。
倒是百里风间今夜的一反常态,她一点都不意外。激怒他是她一贯做的事,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她躲在面具之后用别人的身份可以更加肆无忌惮而已。
师徒四年,他们两个的相处堪称世间绝无仅有,就像对峙多年的一只狮子和一只苍蝇,都没办法弄死对方,但早就已经摸透了如何精准而又痛彻地捏住对方的软肋。
然而伤人必先自伤,她白日里为了脱身激他说所的话,亦是下了狠心亲手将八年前的旧伤撕裂给他看。
--“你若杀了我,你可就不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的小徒弟的下落了。”
--“明明听说她不受你宠爱,可偏偏还傻兮兮地留了一滴心头血给你以示诀别,当真是可怜呢。”
他果真一愣,手下一迟钝,便由了她趁机逃脱。然而她没有料到,他竟然魔怔了似的,也来不及顾及群龙无首的南穹派,穷追不舍地跟着她和萧烬追出了三座山。
她知道所谓“小徒弟”在他心里绝对意义不凡,可是她没想到,这个意义,比她想象中的要多。
红衣悲切的眼神终于一隐,嘴上反而咯咯地笑了,软软糯糯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魅惑,她的笑声放肆地游荡在山间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