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百里风间回想起这一幕,总会觉得造化弄人。
然而未来终是不可知,这时的百里风间不自然地错开话题:“那师姐打算让阿澈一直沉睡在古墓里吗?”
“我守着阿澈的岁月已经够久了。如今我已经鬼气不足,只剩一股不散怨气撑着形,若把怨气渡给阿澈,对她是极不好的,”岁笙神情黯淡,依依不舍地探手拂过阿澈的脸,“阿澈本也快醒了,正巧你来,将阿澈托付给你我信得过,你便带她出去吧。”
深知阴阳相隔的苦痛,师姐对女儿的不舍又是如此显而易见,想让她宽心,百里风间斜起一个笑:“还是让阿澈醒来后多陪你几日,我再带她出去也不迟。”
岁笙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从自己骨肉中分离出去、以自己百年鬼气滋养的女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虚无缥缈的形,终是含着感激地摇了摇头:“你用真气渡她,等醒来之后再带她出古墓,我只看一看……便可。不必让她知道太多,阿澈的性子跟我一样,太烈……我怕她知晓的越多,就越偏执……”
已是鬼魂的母亲几近哽咽,百里风间忙安慰道:“师姐的意思,我明白。”
百里风间用念力将冰棺移至空无一物的左侧墓室,并以纯阳之气渡体,冰棺里的少女身上渐渐透出屡屡黑气,一遇到透明的空气便消散了,她苍白的脸庞也显出红润的趋势。
岁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凝视着。
这百年古墓里一沉不变的时光,终于要被打碎了。
渡完真气,百里风间衣袍一掀,随意坐在冰棺边,解开腰间酒壶,仰头啜了一口酒。
“从前都未觉得你如此嗜酒。”目光未从女儿身上离开,口吻里是对这个师弟的无奈。
长叹一声:“师姐可曾怀念在迦凰山上的日子,一壶酒喝了多年也没喝完。”
“那时天下还未乱。”
点头笑之,眸里却是战火不息的沉痛。恨不能以一己之力救苍生,可终归势单力薄,无法逆转命运,索性避世不出,长久以嗜酒之面示人:“这一乱,就是上百年啊。如今我们臻弋族人乱成一盘散沙……大部分的臻弋人,都被囚在云魂虎睡地里。”
“云魂虎睡?这是临沧人的地盘?”
“一个……可怕的地方。”百里风间眸色隐痛,被戳到痛处,不欲再多解释。
两人都沉默半许,岁笙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沉然笃定道:“百里,臻弋没有亡!”
惊诧地抬眼望向眉目冷静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