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在朝天门拐了一个大大的水湾,曲折回环,冲积出了嘉陵江两岸数百万亩的江滩,一直往上远远走去,就是绿色苍翠的天门山。嘉陵江上,苍凉的船工号子伴着江涛阵阵,从飘飘渺渺的江风中由远及近地飞来。
三月的嘉陵江风依旧是寒意逼人,江滩上的货台上堆满了新下的毛竹;旁侧的棒棒们忙碌穿梭着,肩头的竹棍上挑着麻袋,走上码头上把稻米装船,汗水浸透了盐花花的短卦;他们有了活干着,家里的婆姨、娃子们才有一碗米粥果腹,把头麻子刘在后边吆喝着,“仙人板板,搞快点嘛,误了船格老子不给你瓜娃子一个铜板”,坡上边又起了道道袅袅炊烟,眼见着晌午又到了。
沿着码头坡道,向上三五十步,就是一个向上的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坡道两侧,数十家林林总总的竹棚子搭就的店铺,卖辣粉的、卖面的,卖青菜的、卖调料的,沽衣的,小商小贩此起彼伏吆喝叫卖着。
昨夜刚下了一场沥沥拉拉的春雨,湿润的青石板坡路上,远远地走过来两个穿着湖绸长衫的体面人,后边跟着三个短卦棒棒军,顷刻间,这一行五人走进了米铺旁边的一家竹棚子的后院,店门左侧挂着一款五尺长的木板,上边黑漆写就了七个馆阁体大字:小叶子卤水豆腐。
“女娃儿,看你们姐弟两个可怜,你娃也该到了嫁人年级,袁老爷看你一个女娃带着小弟娃子,也怪难过的,袁老板不光家产万贯,还有无数田亩商铺,看中了你娃生得好看,去当个姨太太,吃香喝辣的,何苦在这码头上起早贪黑,受这活罪哪”,顺利钱庄的钱掌柜手里盘着油光锃亮的玛瑙串子,挥动着带大金钻戒的胖手指,腆着个大肚子,黄眼珠闪着狡黠的光,眉飞色舞劝说着。
叶小焕手持着长木勺,搅动着铁锅里雪白的豆浆,热气蒸腾,崩紧了好看的鹅蛋脸,蹙起细长的娥眉,眼眸里闪过一丝怒意,“赶你多少趟了,老子嫁不嫁关你啥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你这女娃子,你不为自己个打算,也得为你的弟弟着想,跟了袁老板,吃香喝辣,烈火烹油,你再生个三儿两女的,袁家偌大的家业不是你们两娃的了,你这娃坏了脑壳了”,钱掌柜摇着大肥脑袋,深深惋惜道。
“滚滚,再在这儿乱放臭屁,老子浇你一汤勺滚豆浆”,丑大叔脸上的长长的刀疤抽动着,刀疤斜穿了半边脸颊,很是吓人,把灶膛里地燃烧的噼啪作响地火劈柴抽了出来,挥手作势就打,钱掌柜惊惶之下连连后退,被一段木柴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劈柴堆上。
“真是狗咬吕洞宾